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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是他跟何初三初识没多久,一起躲避许应手下追杀的时候。尚还瘦小单薄的何初三背着他穿行在蛟龙城寨的窄巷狭路,跑得气喘吁吁,却还不忘唤醒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说话。
&esp;&esp;胸口的伤又开始剧痛,他喉头哽咽,开不了口,别过头去看了一眼黑暗中奔流不息的雨流。
&esp;&esp;“你现在心里有想见的人吗?”他改口问。
&esp;&esp;秦皓闭了闭眼,满脸血迹地笑了,“有。”
&esp;&esp;夏六一第一次见他笑。这小子总是木着一张脸,一副全世界都与我无关的漠然模样,不见心绪,不见喜恶。
&esp;&esp;“你妹妹?”夏六一问。
&esp;&esp;秦皓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徐徐睁开眼睛,也看向棚外的雨流。
&esp;&esp;“这不是我最糟糕的时候……”他面色恍惚地道。
&esp;&esp;“我最糟糕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被人骗去打黑拳,被打断了腿,一分钱都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没有钱医腿,就去黑诊所,不打麻药,把骨头硬掰回来,绑一根木棍就算医完了……夜晚在街上闲逛,偷东西,捡废品,替人开车门,洗车,白天睡在桥下,流浪汉都来赶我……”
&esp;&esp;——后来有古惑仔“大哥”找他,要他帮忙带“货”,因为他还未成年,又是个拄着拐杖的瘸子,不容易被警方盘查。为了填饱肚子,他答应了。
&esp;&esp;“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
&esp;&esp;——阻止他走上邪路,逮捕了教唆利用他的人。
&esp;&esp;“给我吃的,帮我找住的地方,每天都来看我……”
&esp;&esp;——帮助他衣食温饱,教导他是非对错,给他办理学籍,补习功课……他最终选择了与对方同样的道路,报考了警校。
&esp;&esp;“我不后悔来这儿,不后悔替你挡枪……你帮我妹妹做了手术,这是我欠你的……但我不想死,我要活下来……活着回去见他……”
&esp;&esp;夏六一以为他从头到尾都在说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想到曾经相依为命的小满,心里颇有触动。他轻轻地拍了拍秦皓的臂膀,权作安抚。
&esp;&esp;秦皓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不得不倚靠在了夏六一的肩头,气息虚弱地道,“你呢?你想见的人……是何先生吗?”
&esp;&esp;夏六一简直钦佩他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过也不想去做反驳——秦皓曾在村屋目睹他与何初三互拥互抱,这是瞒也瞒不了的。
&esp;&esp;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esp;&esp;秦皓又微微一笑,“帮里弟兄们都说……他为人很好,很聪明……”
&esp;&esp;夏六一也笑了,他想起扑街仔收买人心的本事,“难道你也去买了股票?”
&esp;&esp;“没有……不过听说其他弟兄,只要有钱的,都买了。”
&esp;&esp;夏六一笑得牵动了胸口的伤处,难熬地喘了几口气。对何初三的思念令他眼圈微热,他停下了话语,陷入了沉默中。
&esp;&esp;秦皓从他胸膛的颤抖感受到了他的哀痛与难耐,他问,“这是你最糟糕的时候吗?”
&esp;&esp;夏六一摇了摇头,“不是。”
&esp;&esp;这不是他最糟糕的时候。就连幼小时每日惨遭饥饿、虐待,牵着小满的手跌跌撞撞地逃避死鬼老爹的毒打的时候,都不是他最糟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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