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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十年未归。

&esp;&esp;院中我最后一次出征前亲手种下的栾树，已经长到三丈有余。枝繁叶茂，满树红铃。而我跪在树下，娘亲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在身后一群女眷的搀扶下，颤巍巍举起拐杖，一下下敲在我的背上。

&esp;&esp;父亲不发一语的站在我面前，或许还未从我突然归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十年他苍老了许多，胡子几乎全白。我低俯在他脚下，不敢抬头。张起灵站的很远，他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泯灭了对家人的记忆，就站在那里，没有向前一步。静静呆在我们这一圈乱哄哄的世俗之外。

&esp;&esp;遗世独立。

&esp;&esp;娘亲终于哭累了，被搀扶着回房，走前用拐杖使劲的在地上跺了两下，回头叮嘱身边的人：“去把他扶起来。”

&esp;&esp;我微微抬头，一名穿着暗红色长裾深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那面容似曾相识，惶神之间，一张面孔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胸口便是一窒。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捏住了颈上带的玉环，那是这么多年我唯一的身外之物，一直未曾摘下。

&esp;&esp;“将军。”我听见她轻唤了一声。一如十年之前。

&esp;&esp;十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天，迎亲的队伍塞满了门前的这条宽巷。朝中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局。出征在即，父亲大人命我迎娶了秦家小姐。

&esp;&esp;六礼之后，吴府多了一个牺牲品。

&esp;&esp;我本就反对这门亲事，但父命难违，更何况所有人皆是身不由己。

&esp;&esp;我爹凭几端坐于榻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我进来他也未睁眼。我跪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看着四角镇席的灵兽。约莫跪了半柱香的工夫，我爹终于开口叹了一声。

&esp;&esp;他说：“这些年……我都当你早已不在人世了。”

&esp;&esp;我磕了个头，并未起身，跪伏在地上哽咽的说：“孩儿不孝。”

&esp;&esp;我爹说：“你当年一走便是了无音讯，为父的心里怎能不懂，只不过是不能当着你娘的面说罢了……如今这一家上下性命，全倚赖你当日……”

&esp;&esp;“父亲……”我唤了他一声，“不必……说了。”

&esp;&esp;我爹又是一叹，道：“如今皇上建明堂，垒高坛，听信方士之言，为求长生不知派了多少人上山入海，你当年是奉旨走的，如今可要进宫复旨？”

&esp;&esp;我抬起头，缓缓的说：“爹可信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esp;&esp;我爹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esp;&esp;他说：“我自是不信，但你如今的样子……人都说塞外苦寒，为何你十年容貌未变？可若是真有……”他说不下去了。

&esp;&esp;有或没有，于我吴家都是一件祸事。

&esp;&esp;我清了清嗓子，道：“关于长生之术……”还未说完，身后的门猛的被拉开了，张起灵一步迈了进来，绕到我旁边的席上，直直跪下了。我爹也是一愣，一时未有反应，只听他说：“这世上并无长生。”

&esp;&esp;他的脸转过来，我看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点了点头，也对我爹说：“诚如小哥所言，这世上并无永生之法，我身上所中的是西域秘术，可使人容颜不老。”

&esp;&esp;我爹直直的望过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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