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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淇满脸木然，一动不动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那目光，仿佛死鱼眼般双目无神。“小何，你送她去住院部吧？”助产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对一旁的护士说道。“好的！”……小何扶着方之淇刚走出产房，一辆平车疾驰而来，平车上躺着一位痛不欲生的临盆产妇，“小何，赶紧安排手术，通知主任，她的羊水早已破，可胎位转向不正，现在情况很危险！”其中一名护士一边疾跑的推着平车，一边快速嚷道。小何看了看身旁虚弱的方之淇，一时之下不知所措。“你去吧，我没事！”方之淇抽出胳膊，虚弱地说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小何说完，便追上平车。路并不远，可刚生完孩子的方之淇却走得非常吃力，好不容易举步艰难的走到了电梯前，准备搭电梯去住院部，突然许曼丽的身影跃入眼帘，方之淇虚浮的脚步一顿，心一慌，打算掉转头，走楼梯。“淇淇！”远处的许曼丽大声喊道。方之淇前进的脚步倏地一顿，心里更加慌乱无措，心仿佛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瞥了一眼远处的许曼丽正朝自己疾走而来，慌乱之后方之淇知道今天躲不过了，顿时想破罐子破摔了，心想反正迟早要面对的，既然撞上了，那就坦白吧。方之淇硬着头皮缓缓地转过身来。刚出透析室的许曼丽看见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挺像自己的女儿，便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女儿方之淇，心里顿时忐忑不安，抬起脚，气喘吁吁的朝方之淇走去。虽然只有几十米远，但对于患有严重肾衰竭的许曼丽来说，却像是跑了几百米，因长期透析，脸色苍白，四肢浮肿，看到方之淇圆滚的腹部突然变得平旦了，瞪大眼睛四处扫视一圈后，惊愕的问道：“淇淇，孩子出生了？我怎么不知道？人呢？”提到孩子，方之淇的心又跟着一阵抽痛，眼眶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强忍着心里的痛，把即将又要溢出来的热泪使劲憋了回去，强挤出一丝笑容，风牛马不相及地答道：“妈妈，是个男孩。”只不过那丝笑比哭还难看，就是那种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方之淇记得刚怀孕的时候，许曼丽就发现了端倪，一直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当时方之淇死咬着实情，只是泪水婆娑的说自己被人强奸了，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知道。许曼丽听后，痛心疾首，大哭一场。大哭过后，说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留下。可是方之淇找了个很好的解释，说老天爷把这个孩子带给了她，就是给家里冲喜的，也说明她和这个孩子有缘份。重病的许曼丽自以为孩子是给她冲喜的，劈头盖脸的将方之淇大骂一通，说她是脑子进水了，相信这些迷信，18岁的小姑娘就带着一个拖油瓶。可是不管许曼丽如何煞费苦心的劝说，方之淇就是不肯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知女莫若母，尽管方之淇表面上像没事样，但她还是发现了方之淇的异样，再仔细一看，眼圈红红，双眼肿肿的，似乎大哭一场过，许曼丽心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颤声问道：“孩子呢？不会出意外了吧？难道……？”真到了这个时候，方之淇还是很纠结，刚刚那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瞬间变得有点胆怯了，到底要不要告诉许曼丽实情，如果说之前是骗她的，治病所有的钱都是用那个孩子换来的，那她肯定会自责而放弃手术的，可是如果不说，依照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不给出一个说法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哎！方之淇闭上双眼，在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悲怆的说道：“妈，孩子夭折了！”许曼丽一听，大惊失色，“什么？”说完，整个人不由地向后踉跄几步，脸色愈发的苍白，自己猜到是一回事，从方之淇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看到许曼丽精神恍惚，脸色更加煞白，呼吸愈来愈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方之淇心一紧，赶紧走上前搀扶着，惶恐不安的问道：“妈，你没事吧？”许曼丽痛心疾首，是因为孙儿的离开，还是因为心疼方之淇，应该两者都有吧！虽然一直以来非常不赞同方之淇生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但后来看着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便有点期待孩子的降临了。在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孙儿的到来，已经充分做好了“奶奶”这个角色时，方之淇却告诉她孩子夭折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残酷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雷般的打击。“你……走开，你妈现在……死不了，当初……叫你不要……留下那个……孽种，你不听，偏……要留着他，看看现在……他还是离开了你。妈……妈是心疼你啊！好好的一个闺女……被弄成这副模样！”许曼丽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说到最后，眼睛一黑，身子一软，人瞬间往后倒去。虚弱的方之淇根本无法承受许曼丽突如其来的重量，两人纷纷倒地。方之淇迅速爬了起来，望着躺在地上的母亲，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着，“妈……妈，你怎么了？醒醒啊！你别吓我了！妈，妈……”不管方之淇如何呼喊，许曼丽就像是死人一般，双眼紧闭，身子一动不动。方之淇顿时慌乱不已，恐惧一点一点急剧升高，抬头，焦急地搜寻着护士或医生的影子，颤抖着嗓子，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呐！”此时，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外科医生霍昔辰刚出电梯就听到求助声，神色一凛，拔腿，飞奔过去。“让我看看！”霍昔辰初查一下许曼丽的情况后，迅速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赶紧叫两个护士带上平车，到c栋三楼的长廊来，有个病人昏迷，情况紧急！”挂断电话后，霍昔辰瞥见方之淇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以为她是担心她妈妈的身体，便安抚的说道：“病人过会儿就会醒过来，现在只是昏迷！你别太担心了，起码她身边还有我这个专职医生在呢！放心！”方之淇摇了摇头，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谢谢你！”闻言，霍昔辰便也没有再说了，直接问道：“你妈得了什么病？”说到妈妈的病，方之淇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了，肾衰竭是个很痛苦的病，她亲眼目睹妈妈被这个病折磨得惨无忍睹。她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妈妈痛苦、难受，医生说要想病人早日脱离痛苦，必须肾脏移植。于是也就有了替人生孩子的那档事。“肾衰竭，刚做完透析。”泪眼朦胧的盯着地上的许曼丽，哽咽的说道。霍昔辰紧皱眉头，看来病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很快，电梯里有两个护士推着平车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许曼丽进入抢救室后，方之淇全身发软的瘫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刚才只顾着许曼丽，此时放松下来，才感觉下身在隐隐作痛，刚才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刚缝合的会阴伤口。但她依旧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紧张的望着紧闭的抢救室门。半晌之后，门开了，霍昔辰走了出来，“病人的肾已经完全衰竭，必须作肾移植，否则很危险！”“好！”方之淇艰难的开口道。这个结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现在手术钱已到手了，如果肾源有的话，那就可以即刻手术了。方之淇本想问问是否现在要交钱手术，可此刻腹部传来阵阵绞痛，随着子宫里的恶露源源不断的向外流，疼痛愈加的强烈，想要说的话因下身痛的厉害，始终没法说出口，双手紧紧摁住腹部，嘴角开始抽搐，额头一阵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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