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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周子融如鲠在喉，却也不知道写什么。

&esp;&esp;那个被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却在自己亲生母亲面前过得前狼后虎。

&esp;&esp;他每天看着海上正在施工的长城，都恨不得临危受命

&esp;&esp;然而到了五月底，一个真正让他胆寒的消息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esp;&esp;——北疆屯守不退的沙安大军，又一次攻城了。

&esp;&esp;事情过去了小半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了的时候，沙安人突然发难，把尚未竣工的北疆防线打了个措手不及。

&esp;&esp;事实证明，当初东笙坚守不退的决定是正确的，然而那时就算是东笙自己也不敢笃定，所以说再多都是马后炮。但是北疆的守军经过了一次大整顿，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从前那么不堪一击了，可备战的急报才刚刚传到华京城，第二天北疆长城就被攻破了。

&esp;&esp;而且这一次攻城的前锋竟然不是身披冷甲的沙安猛士，而是张牙舞爪的灵鬼大军。

&esp;&esp;女皇听到第二份战报的时候呼吸蓦地一滞，手一抖，一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琉璃茶杯，滚烫的茶汤哗啦啦洒了一桌子。女皇这才回神，急忙把桌上的折子和宗卷给抢救起来，气息不稳地抬眸瞪着面前跪着的百夫长，颤声问道；“……可当真？”

&esp;&esp;兴许是当时的场面太过骇人，百夫长一路快马加鞭，至此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里也不敢抹，强作镇定地回复道：“是，确实是灵鬼，还不能估计数目，已经破了三城了……”

&esp;&esp;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女皇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灵鬼……进城了？”

&esp;&esp;百夫长似是不愿回想那修罗地狱一般地场景，更压低了些头，沉痛地颤声道：“是……”

&esp;&esp;灵鬼以人为食，凶残暴戾，想那成千上万的灵鬼碾过北境镇落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生灵涂炭。

&esp;&esp;女皇痛苦地闭上了眼，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下令，雁门关镇远关一线以北，全面清城。”

&esp;&esp;站在旁边的蒋坤皱了皱眉头，心里腹诽了几句，可也知眼下外敌当前，他不好再触了女皇的逆鳞，也就没吱声。

&esp;&esp;可惜并不是谁人都同他一样识时务，那户部尚书一听就不干了，急忙道：“陛下还请三思，北境流民若是集体南下，那南方必然大乱啊。”

&esp;&esp;这确实是实话，北方虽说没有南方人口密集，但若是真的尽数南下，几百万无业流民，随时都可能变成为祸乡里的暴民。毕竟南方并没有足够的粮食能养活这么多的难民。

&esp;&esp;而女皇却勃然大怒，差点要掀桌子，抄起一本折子就往户部身上砸，怒道：“怎么，难道你要看着朕千千万北境子民都被那些畜生给生吞活剥了吗？！”

&esp;&esp;户部也不敢躲，侧着身子挨了一下，愁得满头大包，苦着脸争辩道；“可是……”

&esp;&esp;“没有可是！”女皇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前线没有你的老婆孩子，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酸，没办法就给朕想办法，北民南下要是出了事，朕唯你是问！”

&esp;&esp;户部那老儿让女皇吓得不轻，赶紧连声应是，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esp;&esp;蒋坤不动声色地悄悄撩起眼皮子觑了眼女皇的神色，等她稍微缓了些，这才敢试着问了声；“陛下，那此番北征，派何人前去为好啊？”

&esp;&esp;眼下整个华胥朝堂之上能调动的人里，又精通兵法、又熟悉北境战局、又有将兵之才、又深谙如何对付灵鬼的，除了东笙再无他人。

&esp;&esp;然而这么明显的一个九死一生的事儿，谁要是敢举荐太子，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平时的小打小闹女皇乐意派东笙去，那是因为她有把握东笙死不了，就算是在南疆，那也多少还算是在她的可控范围以内。而这北疆战场却是个要送命的地方，东笙又是储君，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女皇都有十足的理由不让他去。

&esp;&esp;能在一日之内粉碎华胥北疆防线的灵鬼规模，简直难以想象出那是何其之大，当初攻破斯兰的灵鬼大军到了这里，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esp;&esp;可他不去，还有谁能去呢？

&esp;&esp;一众朝臣中，竟无一人敢吱声。

&esp;&esp;女皇看了看这满朝文武，蓦地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显得十足深刻，打理地整齐的鬓角上藏着几根白头发，乍一眼看上去，竟是会觉得这年近天命的女皇脸上的笑有些凄然。

&esp;&esp;虽然没人敢说出口，但她从众人的沉默中已经读到了答案。

&esp;&esp;除了她的儿子，还有谁呢？

&esp;&esp;从前下令征丁的时候，总是要人家的母亲舍小我为大国，眼下轮到自己要送儿子上战场了，她才终于刻骨地感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esp;&esp;然而帝王的泪是反着流的，全部淌进肚子里，再怎么悲痛，面上也全然不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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