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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崔绎这才满意地摇了摇尾巴,打开车门出去:“马车里太闷,我去骑马,你们聊。”哼着小调愉快地走了。
&esp;&esp;他走后,钟绿娉才扑哧一声笑出来,拉着持盈问:“姐姐和王爷平日也这样说话?我从前听爹说起王爷,还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竟是完全相反。”
&esp;&esp;“他可不就是个闷葫芦,”持盈朝车外一努嘴,“也就是在自己人跟前才多说几句,你现撩开窗帘看看,就知道他平日里什么样了。”
&esp;&esp;钟绿娉好奇地凑到窗边去,将窗帘揭开一道缝朝外看,只见崔绎骑着一匹马走在车旁,一旁负责护送他们的校尉腆着脸说了不少奉承的话,崔绎只是绷着个脸,最多不过“嗯”一声,那人碰了钉子,摸着鼻子绕到马车另一侧去了。
&esp;&esp;钟绿娉掩着口吃吃笑了一阵,好好地坐回原位,双手抱着膝盖,羡慕地说:“像姐姐和王爷这样真好,我以后要是也能有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做梦都会笑醒了。”
&esp;&esp;持盈笑了笑,靠在车壁上用手理了理裙摆,淡淡地说:“你以后肯定比我要有福气,王爷现在还只是王爷,打仗的事我就是不懂也能插几句嘴,王爷不会怪我,可以后一旦他登基做了皇帝,朝堂上的大事便再也没我多嘴的余地了,王爷就算再宠我,也得顾忌言官的舌头,我和他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的日子,是越过越少了。”
&esp;&esp;钟绿娉不笑了,眨着眼看她,有点不知所措:“姐姐……我不会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esp;&esp;持盈含笑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患得患失,又想要更多更好的,又怕连眼前的也失去。”
&esp;&esp;“不会的!我看王爷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将来做了皇帝,也一定会待姐姐一如往日,夫妻俩关起门来说的话,外头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钟绿娉唯恐自己的话令持盈伤怀,便焦急地替崔绎辩解起来,“姐姐要相信王爷,姐姐和王爷是患难夫妻,王爷必定会永远记得姐姐的好,也会永远待姐姐好的!”
&esp;&esp;持盈淡淡一笑,说:“知道了,你饿不饿,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路边找个驿站吃点东西再走吧。”就将此事带过了。
&esp;&esp;一行四人两日后抵达江州海港宁县,钟家事先给东阊的商人塞了大把的银子,又言明若事不成,无须他们担责任,只要说被骗了,启圣帝便不会过分为难,若事成了,将来新帝登基必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于是四人毫不费力就搭上了商队的顺风船。
&esp;&esp;东阊商人对同行之人声称他们是江州富豪之家的公子小姐,想去见识一下东阊的美景,在江州军掀起反旗的第二天随着船队一同离开了江州海湾。
&esp;&esp;北上的路途一切顺利,只是沿途停泊在宣州各港湾寻求补给的时候稍微花了些功夫,钟远山率江州水师沿河口西进,犹如巨龙出水,咬住了大楚最柔软的一块腹肉,多年未遭战火的宣州各地被打得措手不及,物价高攀,调度失当,想买水都找不到人搬。
&esp;&esp;崔绎在持盈的要求下,跟着东阊的杂役门一起去岸上取水,他本就年轻体力好,又天生神力,几百斤重的水缸可以一个人轻轻松松搬上船,给同行的其他商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少人都到持盈这儿来打听他们是哪家的少爷小姐,有意在来年造访时与他们做生意,其实也是看出崔绎非凡类,前途无量,寻个机会套近乎而已。
&esp;&esp;“素来朝臣家中是不许经商的,不过光靠俸禄终究是不够的,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会干涉。”送走了东阊商人后,对于钟绿娉的疑问,持盈笑着做了回答。
&esp;&esp;崔绎这时也恰好回来了,推门进来便问:“什么出格的事?”
&esp;&esp;持盈放下茶杯去迎接他,替他擦满脸的汗:“我在和钟妹妹说生意上的事,说到朝臣不得经商之事。——王爷运水也累了,我叫人准备了热水,王爷先泡个澡,我替你捏捏。”
&esp;&esp;钟绿娉也是分识趣地起身了:“那王爷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静王爷。”
&esp;&esp;崔祥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一上船便晕得天翻地覆,吐得脸色蜡黄,趴在床上起不来,钟绿娉从小在水边长大,自然是不晕船,更因为崔祥是崔绎的弟弟、端妃叶氏所出,也算是她的表兄,便对他多有照顾。
&esp;&esp;崔绎正一身的汗想洗澡,便不留她:“去吧,照顾怀祐要紧,可是也别太累了,不然二舅要责怪我了。”钟绿娉笑着答应了。
&esp;&esp;钟绿娉关门离去,持盈伺候崔绎更衣沐浴,自己坐在澡桶边给他捶肩揉臂,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怀祐却连床也下不了。”
&esp;&esp;“要不是他下不了床,绿娉也不会天天去关照他,可见有得必有失。”崔绎惬意地泡在桶中,一条胳膊搭在桶边,由持盈轻轻捶打。
&esp;&esp;持盈莞尔:“那倒是,不过钟妹妹既然喜欢武将,还是杨将军的机会大,怀祐就是想现在开始练武,估摸着也来不及了。”
&esp;&esp;崔绎抬起湿漉漉的手挠了挠脖颈,道:“习武不同于习文,最重体格,必须从小练,更何况怀祐从小就胆小懦弱,下面也再没有长成的弟弟,万事依赖母妃和我,就算练成了一身武艺,也做不了伟丈夫,还是不讨绿娉喜欢,随他们去吧,你就别操闲心了。”
&esp;&esp;持盈答应着,崔绎弯头嗅了嗅自己,皱起眉:“再让人烧一桶水来。”
&esp;&esp;“海上取水不易,王爷将就一下吧,再过几天就上岸了。”持盈懒得动,崔绎恼火地嚷嚷:“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辛辛苦苦把水搬上船,反倒连洗澡水都没得用了吗!”持盈忍俊不禁,把老丝瓜瓤扔进桶里,就要起身去叫人烧水。
&esp;&esp;就在这时,船队起锚,船身一个剧烈摇晃,持盈冲出去几步,勉强扶着柱子边站稳,崔绎靠在桶里却是险些被掀翻过去,大半桶洗澡水泼了一地——这下可好,不单要重新烧水,还要叫人来擦地板了。
&esp;&esp;而隔壁房间里,崔祥难受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借着泊岸取水的功夫缓了缓,这猛地一颠簸,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吃下去的粥菜原模原样地吐了出来。
&esp;&esp;钟绿娉正坐在床边,冷不防他这一呕,登时被吐了一身,尖叫一声向后跳开。
&esp;&esp;船身又是一倾,崔祥本是趴在床边,这会儿干脆咕噜一下摔下了床,扑到那一地呕吐物中去了。
&esp;&esp;钟绿娉花容失色,提着被吐脏的裙摆,想哭又哭不出来,直叫唤:“这这……快把王爷扶起来,再去打水来……”话音未落船身又往相反的方向一晃,她一个没站稳,在丫鬟们的失声惊叫中,一个踉跄摔滚到崔祥身上去,又裹了一身脏。
&esp;&esp;房门咣啷一声开,路过走廊的持盈扒着门框才没撞进来,看到眼前这狼藉的一幕,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把门拉回来关上。
&esp;&esp;“我什么都没看见。”她定了定神,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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