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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如果以前那个沈浩初回来,向你道歉,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她开口,有风吹过,灯笼晃了晃,将她的身影吹飘摇不止。
&esp;&esp;何寄如遭电殛,脑中炸开一片,嗡然作响。他的脸藏在夜色中,朦胧晦涩,英挺的眉眼似乎困顿成茧,埋着挣不出的亡蛾。
&esp;&esp;“你……知道了?”良久,他涩涩开口,“是他说的?”
&esp;&esp;秦婠摇头:“他没说,你们那日在我床畔的对话,我听到了。不过就算没有听到,我也猜着,你和何寄哥哥一点都不像。他与我赛马,从来没赢过我;他知道我吃小考会出疹子,再怎么同我恶作剧,也不拿小考来逗我。一直误会我喜食小考的,只有一个人,沈侯爷,是你么?”
&esp;&esp;皮囊未改,然内里已换,细枝末节的东西总难长久瞒住,她怀疑过,也猜测过,原不想揭穿,可不说破,纠结不去的过往又如浑水一潭,叫人难受。
&esp;&esp;何寄笑得艰涩:“原来果然早已猜着……”
&esp;&esp;“我的何寄哥哥,还是不在了,对吗?”她笑得也极涩,因为何寄。重头来过,不见得什么都能改变,起码那个疼她宠她的哥哥,永远不会回来,不止不会回来,连临别一面都没能见着,还要将皮囊借予另一个男人。
&esp;&esp;何寄沉默着,试图读懂她心里想法,然而一无所获。
&esp;&esp;“你还怨我恨我上辈子所为?原谅我,秦婠,我和你一样,受秦舒蒙蔽而已,一直以来,我爱的……”
&esp;&esp;他又尝试解释,却被她打断。
&esp;&esp;“别说了。你在大理寺问过我的问题,我记得我给过你答案。”风吹散了酒意,她的话很凉。
&esp;&esp;这一回,何寄想起来她的答案。
&esp;&esp;“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只希望他别回来,永远别回来,我不想见到他!”
&esp;&esp;他摇了摇头,觉得这番话委实绝情。几次三番的拼死相救,换来她绝情如斯?
&esp;&esp;永远别回来……她盼他死去……
&esp;&esp;“不必道歉,也无谓我原不原谅,因为我不恨你。上辈子那般争争斗斗,吵得天翻地覆,说到底我也年轻气盛,不知进退,那错,我担走一半,你我扯平。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只是你我缘浅,相见不如各安天涯。”她平心静气地解释,是真的不恨不怨了。
&esp;&esp;回首前路,他纵有十分不对,她又何尝全然无辜?
&esp;&esp;何寄却听不进她的解释,胸膛里那簇火骤然烧起,焚得理智全无,他两步逼到廊下,将人困在墙根,秦婠吓了一跳,没料到他突然翻脸。
&esp;&esp;“不用道歉?无谓原谅?永不相见?秦婠,你别忘了,牵着你拜堂的人是我!就算你另嫁他人,是不是也该问我允不允?”他想起丫鬟说的他们另行拜堂之事,又想着她绝情至此,暴戾之气充盈满胸,愤而攥起她手腕,“用大红花轿将你迎回侯府的人是我,与你拜天地父母的人也是我!你凭什么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也无辜,你可以给那个躲在我皮囊下的男人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机会?”
&esp;&esp;“放手!”秦婠奋力甩开他的手,“机会?你可曾给过我机会?娶我回府,牵我拜堂的人是堂堂镇远侯,你又是谁?你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黄泉路上,跪求上苍舍弃所有换得自由的人是你吧?若能重生,愿择命而归。这话是你说的吧?”
&esp;&esp;她记得,那人跪在苍穹间,虔诚祈求,放弃所有。
&esp;&esp;而她,是被他亲手放弃的。
&esp;&esp;“重生之后,他也问过你,问你可要割舍你的身份家人妻子,你又说了什么?你既然舍弃了,何必回头?”秦婠已冷了脸,无论有情无情,被当作弃子的感觉总是不好,她是人又不是物,有感情的。
&esp;&esp;何寄哑然,他没料到她竟瞧见他在混沌中所求之事。
&esp;&esp;“这辈子你已求仁得仁,还想怎样?你求自由,求洒脱,烂摊子我们替你兜了,责任我们也替你扛了,可你不能得寸进尺,想求尽心头所想。我也喜欢红尘自在,我也爱肆意江湖,可我知道我不能真去寻那样的日子,因为我舍不得我爹我娘,舍不得我牵挂的人,所以我放弃自在求个平安,佛云舍得,有舍有得,这很公平。”秦婠抹抹眼,道。
&esp;&esp;人这辈子,谁还没个梦想?可有些梦想需要放弃太多东西去成全,她舍不得,所以放弃梦想;他舍得,所以求来所想。
&esp;&esp;可是不能,得偿所愿后又贪求所舍之物,人生在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把好处都占尽了。
&esp;&esp;“今生,你既为何寄,那便好好以何寄之名活下去吧。那是我一生最羡慕敬仰的人,你别……污了他的名头。”秦婠絮絮说完这几番话,已用尽余力,“你曾帮我救我,我自记在心间,谢你之恩,其他的,我给不了。再见也是无话,各自珍重吧。”
&esp;&esp;何寄双眸赤红地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慢慢地后退,退到夜色之中,猛地转身,狼狈不堪地急步离去,瘦削高挑的身影,转眼就没入茫茫夜色里。
&esp;&esp;秦婠有些脱力,倦怠地挨着墙闭眸站好,气息略促。有人拂开树枝,自荫蔽处出来,脚步声熟稔,她没睁眼,只道:“你悄悄听了多久?”
&esp;&esp;他揽过她的肩,将人拥入怀中,轻轻地吻她额头:“最后几句吧。你长大了。”
&esp;&esp;“窥人壁角,非君子所为。”她懒懒倚到他怀里,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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