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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龙凤烛的光芒不知何时渐渐暗去,取而代之的是虽朦胧却发白的自然光。烛台上积了层厚烛泪,一缕烟从青黑烛芯上幽幽升起,夜晚在无声间过去,屋外天微明。薄薄幔帐隔去同室而歇的两个人,沈浩初斜倚在贵妃榻上,狭长的眼睁至天明。
&esp;&esp;铜漏指到卯正三刻,屋外传来几声细唤:“侯爷,夫人,该起了。”
&esp;&esp;沈浩初从榻上坐起,正瞧见拔步床的幔帐里伸出只葱白的手将帐子撩开。秦婠跪在床上伸直了手臂把帐子挂上铜钩,红绸寝衣宽大的袖子滑落臂上,露出段白皙的手肘,被满床锦绣艳光衬得像嫩白藕尖。他目光微停,便与她的目光撞上,很快两人都将眼睛转开。
&esp;&esp;秦婠挂好帐子,从床上走下。她知道沈家的规矩,晨昏定省每日必行,向来是卯正三刻起身,辰正至丰桂堂请安。昨日虽是他们大婚,但这礼并没因此而有所通融,反倒因为有她这个新妇,沈家后宅所有女眷今儿早上都会早早去丰桂堂,等着喝她这杯新妇茶。
&esp;&esp;这是沈家规矩,却无人知会过她。
&esp;&esp;她还记得清楚,那夜糊涂过后她人事不知,酸涩睁眼时沈浩初早已撇下她先去了丰桂堂,待她梳洗妥当强撑着精神赶到丰桂堂时已过了时辰,沈浩初与一众沈家长辈都坐在堂上等着看她笑话,为此她先落个贪欢好懒不敬长辈的恶名,倍受奚落,成为阖府上下笑话。
&esp;&esp;成亲五年,这类事数不胜数,如寒天饮冻水,点滴在心。
&esp;&esp;心念百转千回,她看沈浩初的目光便冷上三分,沈浩初早就移开眼睛,仍沉默坐在窗前,她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收拾情绪刚要唤人进屋,便闻外头响起严厉粗沉的声音。
&esp;&esp;“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进去服侍?”
&esp;&esp;秦婠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来,脑中渐渐浮出熟悉面孔,她心中微动,也不等人进来便走到门前,主动将门打开。
&esp;&esp;晨风微凉,曦光尚浅,她看着暖阁里站的人,一时间仿若梦中。
&esp;&esp;外边守的人约没想过她竟主动开门,皆是一愣,跟着就听绵软的女音响起:“这位便是许嬷嬷吧?快请屋里坐。”
&esp;&esp;站在众人之前梳着油亮发髻,穿着豆绿提花缎褙子的老嬷嬷忙欠身,收起严厉,道:“夫人客气了,奴婢不敢。”
&esp;&esp;“许嬷嬷才是客气呢。你在沈府多年,先后服侍过老侯爷老太太与咱们侯爷两任主子,无不尽心尽力,尤其是对我们爷,更是从小到大悉心照顾到大,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当敬你。”秦婠说笑间已上前亲自挽起许嬷嬷的手往屋里去。
&esp;&esp;许氏原是老太太陪嫁的丫鬟,跟了老太太多年,深得她的信任。沈浩初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而亡,老太太体恤他年幼失怙,怕他受人欺凌,就将这丫鬟放到他房里照顾他。这几年许氏年纪大了,又被老太太叫回丰桂堂管事,不做那等服侍人的活,是这沈府后宅脸面一等大的下人,几乎顶上半个主子,平日里便是几位年轻的公子姑娘,在她面前都要乖乖行礼。
&esp;&esp;沈府百年世家,又自诩宽厚待下,府里等级虽森严,但仍以礼法治家,就算是小主子,当着人前也要敬这些得势的老仆几分。
&esp;&esp;许嬷嬷严厉的神情被秦婠一番温言软语说化三分,挺着胸脯随她进屋,身后其她丫鬟这才跟着鱼贯入内。一进这寝间,许嬷嬷便又蹙起眉头,秦婠随着她的目光看到满地狼藉,不由自主垂下头。
&esp;&esp;地上还扔满昨晚从床上扔下的衣裳,凌乱得叫人浮想连篇。跟进来的丫鬟都红了脸,忙上来清理衣物,许嬷嬷朝沈浩初行了礼,道了句:“侯爷。”
&esp;&esp;沈浩初不过点点头,半点表情皆无。他原是许嬷嬷带大,本无须许嬷嬷行大礼,不过去岁他承袭了镇远侯的爵位,如今是沈府的一家之主,许嬷嬷再托大也不敢造次。
&esp;&esp;“夫人,侯爷年轻,你们又是新婚燕尔,有几句话奴婢本不当讲,但又恐你们年轻人不知轻重,行下荒唐之事……”许嬷嬷见秦婠脾气不错,便抚着她的手道,可话才劝了一半,就见理床的丫鬟从床上抽出条白绸。
&esp;&esp;“许嬷嬷,这元帕……”那丫鬟捧着白绸回身,眼神慌张不定。
&esp;&esp;秦婠一看白绸,便暗道坏事,她怎将此事给忘了。
&esp;&esp;所谓元帕,便是女子初夜落红,他们没有行房,何来落红?而她刚醒,满脑袋发懵,哪还顾得上此事?
&esp;&esp;“夫人,这元帕?”许嬷嬷眉一沉,眼里抹上厉色。
&esp;&esp;“这……”秦婠脑中一时打结。
&esp;&esp;低沉的男人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此事与她无关,是我之失。”
&esp;&esp;秦婠愕然抬头,望向说话之人。
&esp;&esp;竟是沈浩初替她开了口。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啊——冷。
&esp;&esp;敬茶
&esp;&esp;沈浩初站起,窗光恰将他的人影打在秦婠身上,厚厚笼下。
&esp;&esp;“昨日席间多饮了几杯,醉意上脑,回屋后闹了她几番就人事不醒,也亏得她照顾我一夜未眠,如今眼都还红着,嬷嬷莫误会她,是我行事荒唐了。”
&esp;&esp;男人的声音还带着宿醉的嘶哑,话却说得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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