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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蒂诺把书平放在胸口，眼睛往上一挑：&ldo;干什麽？&rdo;&ldo;给你。&rdo;金发青年困惑地看着那个广口瓶：&ldo;给我这个干什麽？&rdo;莱卡忽然气不打一处来。&ldo;不是你让我去找个瓶子的吗？！&rdo;&ldo;啊？&rdo;达蒂诺无辜地看着他，&ldo;我说过这话吗？什麽时候的事？我怎麽完全不记得了？&rdo;&ldo;就在你和格雷格打架被关禁闭之前。&rdo;莱卡提醒他。可是达蒂诺仿佛罹患了老年痴呆症一样，一脸茫然：&ldo;哎呀，我真不记得了。肯定是我的记忆力出问题了，要麽就是你记错了。&rdo;莱卡脸上发热，有种真诚待人却被人糟蹋了心意的感觉。他收回手：&ldo;那我就把瓶子还给……&rdo;达蒂诺劈手夺过瓶子，将《白鲸记》看也不看扔到一旁，扒开瓶盖。&ldo;反正你都拿来了。&rdo;他将床上那几个折好的爱心丢进瓶子里，摇了摇。瓶子很大，爱心却很小，数量又少，几个小纸片孤零零地躺在瓶底。&ldo;没关系。&rdo;金发青年盖上瓶盖，&ldo;我还会折更多的。&rdo;莱卡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也微微往上弯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显然是很高兴，但是离杀手所预想的&ldo;欢天喜地、神采飞扬&rdo;还差了许多。莱卡不由的沮丧起来。金发青年又剥了一颗糖，开始折糖纸。他修长灵巧的手指把那张小小的锡箔纸叠起来，经过一系列奇妙的翻折，变成了一颗银色的爱心。他折纸的时候莱卡一直观察着他手指的动作──真是妙不可言。达蒂诺注意到莱卡的目光，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ldo;你还在这儿干什麽？想睡午觉吗？&rdo;这口气，明显是在赶人。莱卡撇了撇嘴：&ldo;我去操场看他们打篮球。反正我也不能上场，过过眼瘾。&rdo;他扬了扬绑着夹板的右手。&ldo;喔，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户外运动，去吧。&rdo;达蒂诺把新折好的爱心装进瓶子，又拿起书，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莱卡完全被晾在了一边。他气鼓鼓地踢开囚室的牢门，连声&ldo;回头见&rdo;也没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操场边的电话亭不排长队的日子屈指可数，峡谷监狱的犯人们再穷凶极恶，也有需要联系的家人和朋友。莱卡现在正是长队中的一员，跟着等待打电话的犯人徐徐向前移动。好不容易等到前面只剩一个人了，但那人却话唠个不停，不断同电话那头的人（莱卡判断那是他女朋友）说着恶心肉麻的甜言蜜语，比莎士比亚戏剧中长篇大论的独白还要冗长。莱卡毫不怀疑，若是将他们俩的情话记录下来，准能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莱卡不止一次用力咳嗽，提醒前面的人快点结束他的甜蜜电话粥，但对方沈浸在爱情的喜悦中，根本没理会莱卡隐晦的抗议……当那人终於因为没钱续费而遗憾地挂掉电话时，莱卡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了，这让他拨电话的手指格外用力，险些把数字键按得崩了出来。他先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转接到一家电话服务公司，然後经过一系列加密算法，转接到渥太华的另一家电话服务公司，接着转接到夏威夷、里约热内卢、久留米市，又乘着电波上卫星游了一趟，最後接入一家心理诊所的专家医师的私人电话机上。&ldo;喂，您好，这里是比加菲尔德心理咨询室，请问您有预约过吗？&rdo;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问。&ldo;够了，思想者，别来那一套。是我，迷雾。&rdo;莱卡压低声音。电话那头沈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後，思想者热情的声音响了起来：&ldo;哎呀，你好久没有联系我了，是在出任务吗？&rdo;&ldo;没错。&rdo;&ldo;会打我心理咨询室的电话，说明你在任务中遇到了麻烦，需要我搭救。&rdo;思想者自信满满地说。在危机四伏、暗潮涌动、充满阴谋和背叛的地下世界，杀手嫌少能有交心过命的朋友，莱卡和思想者就是这少数派中的一对。说是&ldo;朋友&rdo;，倒不如说是&ldo;损友&rdo;更恰当。他们曾多次搭档，有时也会互为对方当後援。思想者曾和莱卡约定，如果在任务中遇到麻烦，需要搭把手的，就打电话到思想者的心理诊所──这位老奸巨猾的杀手有个光明正大的职业，心理咨询师，不出任务的时候，就靠和患者聊天赚钱。为了防止有人窃听他们的谈话，思想者的电话线路经过多重加密，他本人还是一位电脑高手。莱卡现在急需这位朋友的帮助，然而他需要的并不是思想者的黑客技术或是杀人能力，而是他的本职工作。杀手迷雾现在迫切地想同心理咨询师聊一聊。&ldo;这次任务难度很大。&rdo;莱卡说。他当然不可能把任务内容告诉思想者，就算他们是铁哥们儿，这种事也决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只含糊地说自己正在一个封闭环境里面临艰巨的挑战。&ldo;这里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对手──当然不是委托中必须杀死的那种&lso;对手&rso;，而是他处处和我作对，他的存在简直让我没法继续执行任务！&rdo;莱卡抱怨道。&ldo;哦？&rdo;思想者很感兴趣，&ldo;他在妨碍你？&rdo;&ldo;没错。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他让我分身乏术。&rdo;莱卡苦闷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臂，&ldo;他还拧断了我的手。&rdo;&ldo;哇，好厉害的家夥！&rdo;思想者感叹，&ldo;他肯定身手一流！&rdo;&ldo;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不过他的确厉害。&rdo;&ldo;他对你使用暴力了吗？&rdo;&ldo;……不然你以为我的手是怎麽断的！&rdo;&ldo;他把你揍得满地找牙？&rdo;思想者越发好奇。&ldo;没有那麽严重！&rdo;莱卡试着挽回一些自己的名誉，不过成效不佳，&ldo;但是他始终在用暴力威胁我，如果我拂逆他的心意，他就要动手！&rdo;&ldo;能威胁得你跑来向我求助，看来这家夥是个危险角色。&rdo;电话那头，思想者沈吟半晌，&ldo;必须干掉他！&rdo;莱卡反对：&ldo;不行，我现在所在的环境里……如果死了人，我势必会受到严密的监视，恐怕连任务都无法执行了。而且他背後似乎还有神秘势力给他撑腰，如果杀了他，不知道会引发何种後果。&rdo;&ldo;如果不能杀人灭口，那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了。&rdo;思想者说，&ldo;你就顺着他的意思，他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久而久之他就会放松警惕，这时你就有机会进行任务了。&rdo;──这才是我最头痛的部分啊。莱卡心想。&ldo;我试过了，思想者。&rdo;杀手迷雾苦闷地说，&ldo;我试着去讨好他，但是……呃，你不知道，之前我一直在反抗他，所以他可能……可能对我不敢兴趣了。你能理解吗？就像中学里的那种恶霸，经常欺负其他学生，还喜欢专门盯着一个人找茬，但是一旦他转移了目标，那个被欺负的学生就不会再受到关注了。&rdo;&ldo;……&rdo;思想者沈默了半晌，狐疑道，&ldo;这不是正合你意吗？他的兴趣转移到别人身上，你不就自由了？&rdo;莱卡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ldo;可是……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对！&rdo;&ldo;哪里不对？你喜欢被人盯着，动不动就被欺负？&rdo;莱卡沮丧地低吼一声：&ldo;我也搞不明白……我承认你说的很对，思想者，他的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我就有机会去执行任务了，但是……&rdo;&ldo;……但是？&rdo;&ldo;但是我感觉不对……我也不知道。难道我是喜欢被他关注吗？可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任务，得到自由和空闲应该开心才对，但是我……并不高兴。我现在非常烦躁，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是怎麽了，否则哪里需要打电话向你求助！&rdo;&ldo;唔……&rdo;思想者沈吟，&ldo;我的朋友啊，你知不知道在普通人的学校里有一些坏男生，他们经常骚扰女生，比如往抽屉里放虫子，或者故意刁难什麽的，但并不是因为他们天性恶毒──当然，不排除有那麽一些从小就心理变态的家夥──而是为了博得女生的注意，换句话说，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老是欺负她的。&rdo;&ldo;你说的现象我懂。但是这跟我有什麽关系吗？&rdo;&ldo;如果把你的那位&lso;对手&rso;比作学校的坏男生，而你是被欺负的女生，情况就一清二楚了。&lso;对手&rso;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他的确得到了你的关注。&rdo;&ldo;……然後呢？&rdo;&ldo;然後少男少女就可以开始谈恋爱了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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