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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1页）

&esp;&esp;以前江春对高洪存了疙瘩，不愿多与他接触，自是察觉不到的。现今仔细一瞧，他那精明能干的双眼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混浊，白睛发黄，还夹着些散不掉的血丝，瞳仁也似蒙上了一层翳障……鼻子两侧的法令纹有些超乎年纪的深邃……

&esp;&esp;虽然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说话声仍然清晰洪亮……但江春就是觉着他身上散发的那股“衰老”气息愈发浓厚了。

&esp;&esp;这与三年前谈笑风生的舅舅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esp;&esp;夏荷未曾对刘氏手下留情，时间又何曾对高洪心慈手软？比江老大大不了两岁的他，却有种江老伯的既视感，明明郎舅两人，却是两代人的错觉。

&esp;&esp;想起当年江家的结业

&esp;&esp;第二日，江春早早的去找学录换了准考牌。

&esp;&esp;考场设在县衙内，据说是唐朝保存下来的举子“贡院”。

&esp;&esp;这时代的考室虽不似后世宽敞，但其规范性和规模方面却是现代教室填充成的考场无法比的。金江的贡院是在县衙后头建了个封闭式的院子，里头盖了好几列一模一样的白墙青砖瓦房，称为“号舍”。每一列皆有十丈长，分隔成几十个小隔间，无门无窗，里头除了一张由四五块板子拼接出来的桌椅，别无一物。

&esp;&esp;倒是唐朝的科举制兴盛，历届参考人数众多，就是这小小的金江县，光号舍就准备了二百四十间，分为“天地玄黄”四列号舍，每列又有六十个隔间。

&esp;&esp;而今年参考的县学学生只有两百一十八人，自是坐不满的。故准考牌的安排就是随机打乱了的，上头是不会令学子晓得到底是哪几个号房坐不满的。如江春的学籍虽在甲黄班，但考牌排到的却是“天字二十三号”。

&esp;&esp;晚间，胡沁雪少不得又从府内带了罐参汤来，道是胡老夫人交代了的，要与江春一道喝……江春“受宠若惊”。

&esp;&esp;这古代的人参绝大多数皆是山林野生的，生长周期动辄数年以上，历经了无数个寒暑雾露，形实味厚。说“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亦不为过，被称为“土精”，其功效自不是后世人工种植参可比的……江春就有些怕上火，哪怕是牙疼也会影响第二日的考试，故只敢轻轻啜了几口。

&esp;&esp;哪晓得入口却有些淡淡的回甘，倒不似人参本来的滋味。

&esp;&esp;这吃参历来是有些讲究的，首先中药配伍禁忌“十八反”里头，就言明了“诸参辛芍叛藜芦”，各类参不能与藜芦同用，恐有毒。另外老百姓皆知的就是不能与萝卜等通气之品同食，恐减弱其补气功效。

&esp;&esp;问了胡沁雪才知是放了生甘草的，这般配伍着吃起来倒是温清共用、消补兼施了，吃了两碗下去都不觉着口干，且身上却是暖融融的。

&esp;&esp;果然，第二日起了，觉着精气神都足足的，手脚也暖和不少。

&esp;&esp;宣和十八年腊月初二，弘文馆的钟声比往日早响了一个时辰，众生起了赶紧收拾干净，用过早食就随了古学录来到县衙外头，门口早已列好了一身灰衣打扮、横跨腰刀的衙役。

&esp;&esp;好歹是在县学读了三年书的了，女学生倒不至于被吓哭，只偶有那么几个胆小的瑟缩着肩膀。

&esp;&esp;这是江春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县衙，门口站了两尊威严的石狮子，檐下支了两根成|人腰粗的红漆柱子，顺着柱子往上，可见一块书了“金江县县衙”的牌匾，倒是颇为庄严。

&esp;&esp;县学两百多名学子按学籍“天地玄黄”排了四大列，在腊月清晨的寒风里足足站了一刻钟，才见着那头戴硬翅两角幞头，身穿方心曲领绿衣的县太爷腆着肚子出来，又是少不了的要对着东方拜谢皇恩一番。

&esp;&esp;江春这两年个子虽长了不少，但也还未到一米六，站后头自是看不全的，只视线越过前面的胡沁雪，大体能见着县太爷打扮而已。

&esp;&esp;寒冬腊月，又是日头没出的时辰，学生们冻得耳鼻发红。江春最是不耐冷，还要听县太爷之乎者也“天地君亲师”的念叨一遍，她那细白的脸颊和耳朵全都冻红了。

&esp;&esp;好容易歇下来了，又见太爷转回衙内簇拥了一位“大人物”出来。

&esp;&esp;那是个同样戴了硬翅两角乌纱幞头的相公，只上着紫色方心曲领大袖，下裾一条同色横襕，腰束金带……是个大人物！就是县太爷亦只着了绿衣，按大宋朝官员仪服制度推测，他的紫衣少说也是四品（及）以上官员了。

&esp;&esp;果然，下头学生里生了小小的骚|动，金江这不毛之地，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了，也不过是七品绿衣，突然来了这么个穿紫衣的，自是大人物了。

&esp;&esp;当然，江春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胡家三爷了，从二品的礼部尚书……只不过是穿常服的二品大员，官威没这般扎眼。

&esp;&esp;她顺着前头同窗的骚|动，踮起脚尖一看，这“大人物”身量颇高，少说也得185以上，站在大腹便便的县太爷身旁，被衬托得十分清瘦。

&esp;&esp;江春视线继续往上打量……古铜色的面皮，紧抿着的嘴唇。

&esp;&esp;嗯，这还是个熟人哩。

&esp;&esp;正正经经穿上官服的窦元芳果然不一样，愈发添了些士大夫的严肃与古板……听太爷说他是京内派来大理郡的督学，那就是从四品了，勉强算是能着紫衣吧。只那条金腰带，却是从四品的官阶配不起的，怕是他身上还有旁的世袭爵位之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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