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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3页）

&esp;&esp;她不知怎么有些心慌，胡乱应着，收拾干净，这便下船回衙门。

&esp;&esp;掌灯时分，內宅幽静，似明若暗，院中人影走动，童旺打发下人端水，见到秦丝，忙躬身笑道：“姑娘回来了。”

&esp;&esp;她心不在焉应着，走进屋内，宏煜方才沐浴完，这会儿正在穿衣，两人视线相触，他随口问：“可用过饭了？”

&esp;&esp;“用过了。”

&esp;&esp;“今日去了哪些地方？”

&esp;&esp;“没去哪儿，”秦丝闷闷的，褪下外衫，坐到镜台前卸妆：“随便逛逛。”

&esp;&esp;身后没有声响，她取下簪子和围髻，略歪着头，正要摘耳坠，这时发现宏煜走了过来，用一种懒散带笑的目光从镜子里打量她。

&esp;&esp;秦丝不自觉心下一跳，然后听见他问：“好玩儿吗？”

&esp;&esp;“……还行。”

&esp;&esp;镜中男子红唇白面，浓眉如墨，稍稍弯腰，鬓角漆黑分明，就这么凑近她的脸，嘴唇似蜻蜓点水，若有似无碰了碰：“嗯，你高兴就好。”

&esp;&esp;

&esp;&esp;意儿近日忙着整理几桩旧案，都是朱槐任期内的部分词讼，原本早已审结，谁知自从朱槐被革职查办，县里便陆续有人到衙门递状子，告他贪污索贿，草菅人命。

&esp;&esp;那朱槐已被押送巡抚都院，宏煜更无权审他，于是便让意儿整理呈词，汇成卷宗，届时一并送到省里，让上头来办。

&esp;&esp;“租佃纠纷，聘礼之争，原系寻常案件，长官调解即可，纵有斗殴轻伤的，按我大周律，不过施以笞杖而已，这朱槐却久拖不结，随意关押人犯，有的竟长达半年之久，致其病死狱中。”意儿扔下案牍，摇头冷笑：“真是歹毒可恨。”

&esp;&esp;宋敏叹道：“对贪官来说，案子就是钱，久拖不结，便能从诉讼双方身上捞取好处。有的州县吏治腐败，每遇诉讼，必先估计对方家产，百姓更有‘一字不可入公门，一入公门家便倾’的说法。”

&esp;&esp;意儿翻阅卷宗，又指给宋敏看另一案。原告张桓夫妇，妻子钱盈盈十八岁那年未婚先孕，被族人强行堕胎，还将张桓抓来殴打，扬言依照钱氏宗法，原该活活烧死，但族长觉得自己是宽容仁德之辈，只把这对不知羞耻损害钱家颜面的野鸳鸯打残，留下一命。

&esp;&esp;原以为他们应该感激涕零，却不料张家把人接走，几日后竟然告上了衙门。

&esp;&esp;结果显而易见，那朱槐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未受理。

&esp;&esp;意儿皱眉：“且不说未婚先孕并无律法定罪，即便她有罪，也该交由衙门审理，几时轮到宗族之人滥用私刑？”

&esp;&esp;宋敏思忖道：“这个案子，宏大人是要重审吗？”

&esp;&esp;“自然该重审的，朱槐逃不了，钱家也不能逍遥法外。”话至于此，意儿想起地方乡绅紧密相连，势力盘踞，宏煜未必肯出面。此时已散衙，她便拿着文书回到内宅，想探探他的口风。

&esp;&esp;过三堂，入小院儿，不知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像被特意支开似的，连童旺也不在。

&esp;&esp;意儿以为宏煜出门了，正要走，这时屋里传来依稀动静，却是女人的哭声，哀哀戚戚，她当出了什么事儿，忙提脚进去，隔着纱橱，却见宏煜歪坐在榻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女人跪在他跟前，赤身裸体，低声抽噎。

&esp;&esp;“怎么了？”似笑非笑的声音：“刚从沈彦的床上下来，舒服哭了？”

&esp;&esp;意儿愣住，实在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幕，未及反应，宏煜已经发现了她，透过雨过天青的纱，一双黑瞳，沉沉盯过来。

&esp;&esp;意儿生平头一回窥人私隐，三分尴尬，七分心虚，又被他一瞪，转身就走。

&esp;&esp;秦丝什么也没察觉，依旧跪坐着掉眼泪，身上一丝不挂，细皮嫩肉，白得晃眼。

&esp;&esp;她这几日和沈彦厮混，干柴烈火，难分难舍，想着自己年纪渐大了，宏煜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今遇到沈彦，家世样貌一点不比宏煜差，而且温柔体贴，惯会疼人，她想跟他走，又不大舍得这边。

&esp;&esp;如此左右摇摆，难以抉择，谁知方才一出船舱，当即目瞪口呆，僵在原地。那童旺立在码头，仍是往常恭恭敬敬的模样，颔着头，拘着手，温和笑道：“姑娘忙完了？大人让小的接您回去。”

&esp;&esp;猝不及防，秦丝的心直往下坠，想到宏煜的为人和性情，顿时开始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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