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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3页)

&esp;&esp;只是,若心里真的没有惦念,又怎会突然白头?

&esp;&esp;天色慢慢暗下来,稀薄的月光无遮无拦地洒落。比着白日的暑热,夜里终究凉爽些。

&esp;&esp;张居龄依旧是跪坐的姿势,郁然长叹:“一世夫妻,你竟然这么厌恶我吗?不惜用离世来报复我?”

&esp;&esp;他本是自言自语,却吓住了另一个人。其实也不是人,只一缕没有消散的魂魄,正是顾晗。

&esp;&esp;“我没有。”顾晗诺诺开口,然而却发不出声音。是的,她已经死了。但魂魄却未散,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深埋地下,又看着张居龄在她棺柩下葬的一瞬,两鬓雪白。六年的夫妻,心绪怎会丝毫没有波动?凄怆和无奈充斥在胸口,五味杂陈。

&esp;&esp;扑扑簌簌的夜风一阵阵,一波波,呜呜咽咽的像极了哀鸣。

&esp;&esp;天地寂寞,长夜无声。

&esp;&esp;张居龄沉默了一会,又说:“周浩波不是我杀的,而且他也没有死。”

&esp;&esp;说话间,大路对面的树林里走出一人,满脸的书生气。他穿着黑色直裾,身型瘦长,朗声笑道:“我当然死不了。”

&esp;&esp;周浩波活生生地出现在顾晗面前时,她怔住了……他不是一年前就死了吗?消息还是堂姐顾晴托人告知她的,说是被张居龄暗害的……母亲也证实过这件事。

&esp;&esp;“你来干什么?”张居龄负手而立,嗓音嘶哑。

&esp;&esp;“我为什么不能来?晗表妹一直心悦于我。如今她去了,我应该要过来祭奠的。”周浩波瞟一眼墓碑。

&esp;&esp;张居龄闭了闭眼,他恨极了周浩波的口无遮拦,却又无从反驳。妻子的心确实不在他身上。

&esp;&esp;“张居龄,你知道自己活得多窝囊吗?是,你比我有才华,仕途也比我顺,在官场几乎是平步青云……但,又有什么用呢?你爱的人永远都不会爱你,她宁愿死也不待在你身边。”

&esp;&esp;这样的话刻薄狠毒、直击人心,顾晗震惊到不可思议。在她的记忆里,周浩波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esp;&esp;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年少时,她也曾心属过他。

&esp;&esp;造化弄人。

&esp;&esp;后来她由祖父做主嫁给了张居龄。那时候的她虽然对张居龄淡淡的,然以嫁随夫,多年受到的世俗熏陶足够让她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过日子。再后来她多年未孕,婆婆的刁难和不依不饶,周浩波的死,又听闻张居龄偷偷养了外室……心里便逐渐产生了隔膜,夫妻情灭,最终她亦抑郁而亡。

&esp;&esp;张居龄淡漠地转身看他,不发一语。

&esp;&esp;“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吧,告诉你张居龄,我压抑太久了……咱们是同期的进士,凭什么你能加官晋爵,顺风顺水……我就必须在翰林院受人搓磨。你不是日子过的如意吗?我偏要插一脚。”

&esp;&esp;周浩波因畅快而声音发尖,诡异而猖狂:“你那么爱表妹,她要是死了,你岂不是悲恸欲绝……”他笑了一阵,又说:“表妹自小就心思重,身体弱,不能深思劳累,我就利用她这点,四处找人传播你养了外室,然后又故意做出假死的惨状……”

&esp;&esp;……

&esp;&esp;顾晗已经听不进去了,大脑处一片空白。

&esp;&esp;她流不出眼泪,却更觉得酸楚又悲切。

&esp;&esp;这就是她年少倾心的人吗?当真是一场笑话了。

&esp;&esp;顾晗禁不住回忆起和张居龄在一起的生活,他真的对她极好,吃喝玩乐,无一不顺着她的心思。特别是她病重的后半年,他亲力亲为地伺候着……怪只怪她心结已深,双眼被蒙蔽了,一味的不管不顾,才制造出现在的惨剧。

&esp;&esp;她对张居龄失望的同时,张居龄如何想她呢?怕也是失望吧。

&esp;&esp;所有的失望都不是一时促成的,而失望的源头是不信任。夫妻之间最大的忌讳就是不信任。

&esp;&esp;她多么悲哀,错信他人,害了自己也害了深爱自己的人。

&esp;&esp;顾晗明明死了,心如刀割的感受还是那么真切……她最后看了一眼张居龄。罢了,这一世是我负了你,若有来世,必加倍偿还。

&esp;&esp;心气一散,一缕幽魂随即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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