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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连刚才与他掐得半死的苗成也愣了好半晌,忍不住开口劝道,“唉,你、你别哭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像个什么话?”
&esp;&esp;其他人也纷纷劝着同样的话。但宋平大概是之前压抑得太久,此时一掉眼泪,竟然半晌都停不下来。
&esp;&esp;“别劝了。”羽鸿意道,“让他哭。”
&esp;&esp;说罢羽鸿意起了身,按了按宋平的肩,“等你缓过来,自己过去找我。别太钻牛角尖了,事情未必如你想的那样没有余地。”
&esp;&esp;他和慎思一起回到了书房,任那些小兵在外面交谈。
&esp;&esp;有许多人仍旧劝着宋平,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哭起来实在不好看。但劝慰的语言终究苍白无力,反倒让一些人渐渐被宋平的情绪感染。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当羽鸿意再一次往外看时,竟又多了好几个小兵在那儿抱头痛哭。
&esp;&esp;羽鸿意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esp;&esp;哭出来也好。自从被旧城那儿的事情所刺激,这些小兵其实一直陷在糟糕的情绪里,不知道压抑了多少的彷徨担忧以及害怕。如今哭出来了,其实反而更容易想得通透。
&esp;&esp;“其实我一直觉得,”羽鸿意又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就是个笑话。”
&esp;&esp;他说这话时,眼眸中透出了回忆的神色。
&esp;&esp;“公子,”慎思不禁问他,“莫非你也曾经有过这样抱头痛哭的时候?”
&esp;&esp;羽鸿意撇他一眼,反问,“你呢?”
&esp;&esp;“……小时候有过吧。”慎思答道,“现在大概是习惯了,就很少那样伤心了。”
&esp;&esp;“都差不多吧。”羽鸿意轻轻叹了一声,“最容易伤心的时候,往往是最开始的时候。”
&esp;&esp;最开始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时,最开始得知自己有资格被人温柔对待时,最开始明白何为幸福时,以及最开始从那幸福中猛然跌出来时。
&esp;&esp;“我曾经有一名挚友。虽然对他而言,他大概觉得他是我的兄长,甚至我的父亲。”羽鸿意道,“我最开始是一名奴隶,逃出去后被他所收养,像个普通的小孩一样活了好多年。他是城里最优秀的武器制备师。他教会我识字,教会我武艺,更教会我一手锻造的绝活。虽然他早有幸福的家庭和一个可爱的孩子,却一直将我当做同样宝贵的家人。”
&esp;&esp;说到这里,羽鸿意忽然停顿了片刻。
&esp;&esp;慎思不禁问他,“然后呢。”
&esp;&esp;“然后?”羽鸿意笑了笑,“有一天,城主的长子在和人决斗的时候,被对方削了脑袋,就连佩剑也被人打断。而那柄佩剑,刚好就是他的作品。”
&esp;&esp;慎思抿了抿嘴唇,几乎已经想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esp;&esp;迁怒二字,很多时候最无道理,却又最让人避无可避。
&esp;&esp;羽鸿意的拳头握紧着。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如此多年,每当提及此事,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esp;&esp;慎思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的拳头轻轻笼住。
&esp;&esp;羽鸿意抬起头,愕然看了这小子一眼。但羽鸿意并没有抗拒,只任由那小子将他的拳头展开,放平了,搁在手心中。
&esp;&esp;“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羽鸿意笑了笑,“那时候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esp;&esp;“你便是在那时候哭的?”
&esp;&esp;“不。”羽鸿意眉眼中有点自豪,“那时我拼命抢出了他的尸体,又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一起逃走,哪里有空去哭?”
&esp;&esp;最后是在逃出城之后,他将挚友埋入土中,立好了碑,又起身看着苍茫的野外时……原本没空去体会的悲伤忽然一拥而上,让他直接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猛然哭得昏天暗地,两只眼睛肿得都没法见人。
&esp;&esp;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褪去了少年最后的天真与稚嫩,将仇恨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同样刻在他骨子里的,还有本属于挚友的“阿修米亚”这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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