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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第1页）

&esp;&esp;她倒抽一口凉气：“且不论洛水底下怎么会有那些白骨，楼里曾拿回一具查验，你猜怎样——骨纹是倒着生长的，是向外张开的螺旋，根本推算不出骨殖的年龄！林谷主，你行医多年，可曾见过这样的怪事？”

&esp;&esp;林青释双眉紧蹙：“不应该啊。”常人每生长一年，骨头上便多一道缠绕的密螺旋。若是骨纹倒着长，那岂不是，这个人也逆着生长了？

&esp;&esp;正文怀君深似某其三

&esp;&esp;他定了定神，极缓极缓地吐出几个字：“湄姑娘，你说，这些骨头，会不会来自传闻中的天上之河，或是无底海？”

&esp;&esp;在南离代代相传的故事里，有一条天上之河，逆着流淌过九十九块锁故石，河里有千万亡灵逆行呼啸而过，那里的时间是倒着走的，从遥远的未来一直跋涉到现在。而在遥远的、却有文字可考的开国秘史中，点明过“睐”这种奇怪的灵体，它们来自天上之河，无形无质，如同明亮的雾气，在漆黑的无底海中，为过往的魂灵照明。

&esp;&esp;朱倚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地方存在于人间？每一个灵魂都在天上之河里，逆着时光穿越过来，这偌大中州岂不是全乱了？怕是六道众生流离失所，甚至连维护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也岌岌可危。”

&esp;&esp;“既然能存在不净之城，为何不能存在天上之河。”林青释语声淡淡，手腕一翻，“我同你讲一件事。”

&esp;&esp;月光流淌在手掌心的温度有了些微的变化，让长期处在黑暗中的他清楚地感知到：“月上中天了，我们快些说。”

&esp;&esp;“夺朱之战中，我有一位故友去世，我曾试图复活他——后来我成功了。”林青释声音沉沉响起，宛如梦寐，“可是那虽然有同样的容貌，可是那并不是他，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全新的灵魂。”

&esp;&esp;朱倚湄清凌凌地打了个冷颤：“后来呢？”

&esp;&esp;“这个灵魂透过新身体看到我的。

&esp;&esp;——那还是许久之前，在不能触碰到的记忆最深处。虽然他后来才在殷府中认识名动江湖的七妖剑客，可是林望安与纪长渊的初遇，远比那要来得早许多。

&esp;&esp;“袖手何妨闲处看？且优游卒岁，斗酒樽前。”如是的吟诵声，忽然在耳边如潮涌般渐渐清晰，和着窗外圣湖水汩汩流动的静谧声音，宛如滴滴答答时光的回响。

&esp;&esp;“原来少年时候，那个说要听曲子的人是他。”林青释恍然大悟一般地喃喃，垂下手，在身侧无力地摆了摆，“我不太记得了，而且心境毕竟也全然不同了。”

&esp;&esp;朱倚湄没有勉强，只是微一挑眉，换了个称谓：“望安道长应当知道，年少时你无心做过的事，影响了长渊的两辈子。”

&esp;&esp;“我走了。”她满心复杂的思绪纠缠成茧，让她无暇再思索其他的事，就随意地一挥手，应了一声，同时俯身接连拍开了子珂、幽草的束缚，又扒开晚晴的嘴，塞进去一颗鹅色药丸，“我修改了晚晴的记忆，删去了昏迷的这一段，让他以为，就是他放走了你们。趁着他还没醒来，你们先走吧。”

&esp;&esp;她停驻在墙边，短暂地回望了一眼，眸底忽然就有了些深不见底的东西。这个林谷主，虽然光风朗月，却并不是温柔到近乎软弱的人，她可以略微窥见，对方必然也曾有过动荡哀彻的过去，才会如现在一般将世事看得通透明净。他是个聪明人，没有问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也没有问自己未来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暗潮涌动澎湃的，只能在深夜里默默绽放，一旦说出口，就已无可挽回。她不算任何一方的人，只求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保全一点希望的火种。

&esp;&esp;而林谷主，原本可以历历地站在世外，可是却还是被卷入了万丈狂澜中，一如他的字号，十念，辗转十念亦难求安。

&esp;&esp;她隐约记起许久之前，何昱在圣湖前烧纸飞灰时，曾说过的寥寥词句，内心忽然复杂难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esp;&esp;——他那时候说的，好像是：“我死后到九泉之下，能与他的手书日日为伴，时时念着，纵然是百罪万劫加身，也并不难捱。”

&esp;&esp;要有多绝望、多悲恸，直到麻木死寂的境地，才能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esp;&esp;朱倚湄握紧了手，翩然离去，足下如踏惊鸿流水，毫不留恋。她身后清凌凌地铺陈开一地月华，而那一对少年男女也在此时悠悠醒转。

&esp;&esp;“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幽草小口地啜饮着水，颇为迷惑不解地盯着地下昏迷的晚晴。因为先前的倒地不醒，她觉得额头一阵阵疼痛，很难织起完整的思绪，“奇怪，哎，不对啊！凝碧楼的晚晴，深居简出，我肯定没见过啊！”

&esp;&esp;“也许我们上次在涉山遇见湄姑娘和黎灼的那一队人里就有他。”子珂撇撇嘴。

&esp;&esp;“不会，他又不会武功，而且他是追煦小筑的首领，绝不可能就这样到外面去。”幽草不得头绪，也不再想，只是紧盯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对方颈上先前被子珂掐出来的血痕显得甚为突兀，于是出乎预料地，她拂袖落了一朵双萼红，不偏不倚地遮住了那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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