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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不是最近才听闻展劲的大名,也不是这半年才见到展劲的真颜。她对展劲的最初印象,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那天是展劲十八岁的生日宴,她在哥哥的陪同下一同前往赴宴。她还记得当时展劲的前三支舞都被江雪籽一人霸占,而在他眼里,那个时候只有她。是的,她记得江雪籽,四叔曾经最宝贝的独生女儿,赵家的耻辱,是和江家结怨的源头,以及她个人记忆里最不愿意去回忆的女孩。因为多年未见,因为满心满眼最在乎的那个人的存在,而一时忽略了没有认出来。可当她清晰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再看展劲比昔日更胜的呵护娇宠时,她又如何想不起她的背景身份?即便她落魄不堪如斯,身边那个人的目光也未曾从她身上偏离半分。因为是你才甘愿(我们的爱情要好好把握,那些承诺和守候,如今变成想太多。)手机铃声响起,又是陌生的号码。展劲在专心开车,江雪籽担心是展陆用其他号码拨过来的,不敢显露出太多异状,犹豫片刻还是摁下了接通键。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音色并不算低沉,却很悦耳,还有些熟悉。江雪籽蹙起眉心,没有应声。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而后又说:“是江雪籽吗?”大概是对方说的这句话比较长,江雪籽这次终于听出来了,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才反问道:“二哥?”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是我。”江雪籽顾不得一边的展劲会有什么反应,只能提起全部心神来应付这个来电。江梓萱或许不足为惧,而江梓笙不会降低身份主动给她打电话。江梓遥则始终介于二者之间,既放得下这个身段主动与她往来,也没有江梓萱那么幼稚缺少心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摆平。且不说江梓遥是从何得知这个电话号码的,但就他挑选的这个时段,就不能不让人提高警惕。江雪籽不由得坐直了上身,一双手都摁在手机上,不发出任何声音,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才说:“二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刚才和展劲从火锅城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会儿眼看着要到家了,大概九点二十左右。一般除非特别亲近的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否则没有人会挑在这个时段。江梓遥在手机那端无声地抿紧了嘴角,过了一会儿才说:“号码是梓萱从我这儿拿的。她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脾气上来了说了什么浑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江雪籽并不意外江梓遥在对待她和江梓萱时的态度差别,只是意外他主动打来电话就为了说这件事。所以在他说完之后,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江梓遥站在十九楼的卧室窗边,垂目望着满城夜雨,又说:“我听说你现在跟展劲住在一起?”江雪籽狠狠地咬了咬唇才说:“二哥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江梓遥的嘴唇并不算太薄,可此时却抿得仿佛一条线,嘴角显得凌厉,半垂着的眼中一丝并不明显的黯然一闪而过。两人的对话进行得并不顺利,几乎各自每问一句,抑或答一句都要隔上一段时间。好像信号不好,需要过很久才听清楚对方说话一般。可这兄妹两人又都清楚,这样谨慎而又缺乏温度的谈话,正是因为双方戒心都重,且不愿先泄露自己一分一毫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江梓遥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就和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日后无论结果好坏,总是你自己吃亏。”饶是对江家人心怀怨恨,可江雪籽依旧做不来冷嘲热讽那一套,因此静默片刻之后,只是十分平静地说了句:“外公已经收回那套房子,我没有工作,没有存款,难道要我去救济站或者城西贫民窟吗?”江梓遥眉心一攒,立时问道:“你说什么?”江雪籽吸了口气,说:“我被图书馆辞退了工作,房子是小林秘书带人来收回的。”江梓遥眉心紧蹙,转身往卧房外快步走去,口吻鲜见的有着一丝焦急:“你今晚不要关机,我待会儿给你打过去。”江雪籽挂掉手机,一抬头才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别墅外。而那个一直安静开车的男人,此时已经脱掉外面的深色外套,挽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搁在腿上,松握成拳。他微微垂着眼,嘴角抿得稍紧,不知在想些什么。江雪籽把手机搁进包包里,咬了咬唇,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展劲的手臂上。谁知展劲手臂一撤,解开安全带,快速地关上车门下了车。停车的方向正好是江雪籽这边的车门对着家门的位置,所以只要打开车门,一脚就能踩在台阶上,连伞都不用撑,直接安全进屋。展劲绕过车头,手里握着伞,没有撑开,率先刷过门卡,打开门,进了屋里。江雪籽有些莫名,尽管不清楚原因,但知道这个男人不高兴了,而且原因似乎和自己有关。她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几乎刚把门关好,就被他抱在怀里锁紧,她被禁锢在门板和他的怀抱之间。展劲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醉人的,似乎是闹情绪和喝了酒的缘故,有些闷,有些哑:“又要回江家去?”这可是无妄之灾!江雪籽连忙摇头,试图拉开展劲锁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不是……刚刚那个电话是江梓遥打的,他只是问清楚一些事,没有要我回江家。”展劲的手臂纹丝不动,却仿佛比刚才抱得更紧,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委屈:“如果他要你回,你就回了?”江雪籽听他这语气,觉得好气又好笑,反正力气也比不过他,所以不急着去扒开他的手掌:“你明知道的。”“我不知道!”展劲有些赌气,又仿佛是在耍赖,嘴唇在她的脸颊和耳垂上有些发疯地亲着,嗓音越发低哑下去,“你从来都不信我,过去是这样,今天在酒桌上,还有现在,你依旧不信我。”江雪籽感觉到他紧紧贴着自己的某处渐渐起了某种显而易见的变化,不禁脊背一僵,嗓子发抖地轻声叫他:“展劲……”她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敢出声劝他,“展……展劲……不要在这里。”展劲一听这话,动作突然一顿,接着松开禁锢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朝着自己,捏住她的下巴。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展劲这是借着酒劲儿,心里又不痛快,才这么一惊一乍地闹腾。被他这么一问,江雪籽反倒过了最初那股子惊吓劲头,嘴角漾起一抹笑,双臂伸开,挂住他的脖子,眼底微微有些湿润,羞涩和微笑并存:“知道。”展劲徐徐地吐出一口气,用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那幼嫩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然后低下头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珍重的吻:“我要听你亲口说。”江雪籽心中无措,眨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只觉得被他这样瞅着,整个人就酥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并不介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之后,等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由原本似有若无的暧昧升格为名副其实的亲密,然后在两人神志清醒、感情确定的情况下,把自己交给他。她看得明白赵清的不甘,也知晓江梓萱的嫉妒,她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女孩对她和展劲的态度,代表着两个家族对他们俩这段关系的认可与否,更知道两人前路艰难,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她想对这个男人说爱,也不会因为这些阻挠和艰难,而简单生出一种纯粹赌气和发泄的心理。她和他都是成年人,对喜欢,对爱,对某些事水到渠成的到来,她会顺应心意地接纳,并不排斥,也不讨厌,尽管有些小小的恐惧和羞涩。可这种情况之下,尽管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愿意说一些让他安心、高兴的话,却还是不知道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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