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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尚书夫人为人亲切随和,端庄文雅,比宁府的老夫人强多了,何为真正的大户人家,从行为举止上就能窥探一二。
&esp;&esp;然而,回答她的是谭慎衍的沉默,等回过神,拥挤的人潮已经盖住她的视线,看不见尚书夫人和黄氏的影子了,她转过头,有些生气的望着谭慎衍,“谭侍郎担心尚书夫人见着你,我与她却是没多大关系的,拉着我作甚?”
&esp;&esp;谭慎衍的手还牵着她手臂,刚开始是担心宁樱反抗,这会儿担心有人撞着她了,闻言,他如远山的眉蹙了下,掩饰住心底的情绪,尽量和善着语气道,“你年纪小,万一不留神将见过我的事儿告诉了她怎么办?”
&esp;&esp;目光落在她素净的小脸上,这几日,宁府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宁国忠糊涂,宁老夫人心眼小,薛墨丢下那些话,宁府上上下下等着看宁樱的笑话,她表面上不当回事,心里该是难受的吧,她最是在意别人的看法,偶尔一两句也能叫她耿耿于怀好些时日,思忖半晌,缓缓道,“墨之离开京城时托我照顾你,遇着难事,可以与我说说。”
&esp;&esp;他话题转得快,宁樱有些不适应,眼神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约莫光太过柔和,她鼻子发酸,好似又回到两人成亲后的那些日子,他话少,一整天憋不住一句话,然而,时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有难事告诉他,他会处理,话简单,她并没放在心上,后宅之事如果要他插手,传出去,她往后哪有脸见人,于是他说这话时她总是点头,却不敢拿后宅的事情烦他。
&esp;&esp;察觉她情绪不对,谭慎衍猜她是想着上辈子的事情了,遗憾太多,好在给了他弥补的机会,手滑至她鬓角,正准备为她顺顺飞扬的头发,便看她抬起头,清澈晶莹的眸子如星辰般灿烂,他呼吸一滞,藏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樱娘,嫁给我吧,我娶你。”
&esp;&esp;宁樱身形一僵,脸上一阵慌乱,不知方才的话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低若蚊吟的问道,“你说什么?”
&esp;&esp;“没什么。”谭慎衍抬头,敛了眼中情绪,循序渐进,太快会吓着她的,谭慎衍想。
&esp;&esp;宁樱说不清此时的感受,总觉得,此时的谭慎衍和记忆里那个身躯凛凛,不苟言笑的人相去甚远,难不成,他是经历过一些事情才变成后来那样子的?
&esp;&esp;两人沉默的往前走,谭慎衍记着福昌的叮嘱,努力想找话和宁樱说,这时候的她太小了,他能说的事情还很少,不过,看宁樱站在他身侧,他便觉得满足了。
&esp;&esp;沿路铺子多,谭慎衍又送了宁樱不少礼,都是稀奇好玩的,不算贵重,小巧别致,宁樱欢喜的收下,她想明白了,顺其自然,依着谭慎衍的目光,是看不上她的。
&esp;&esp;金桂跟着宁樱,看谭慎衍的目光落在宁樱舍不得挪开,眼光里盛满了柔意,心思有些微妙。
&esp;&esp;转悠到一处小巷子前,周围的喧闹戛然而止,耳边恢复了清净,清净得宁樱不太适应,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前边的人有些眼熟,一身浅蓝色袄裙,身段窈窕,正侧着身子和丫鬟说什么,侧颜精致,粉面桃腮,昏暗的光影中也能感受到她的艳丽,丫鬟连连点头,很快提着裙摆跑远了,宁樱蹙眉,不懂为何会在这遇着宁静芸,她说了亲,该在屋里绣嫁妆才是。
&esp;&esp;谭慎衍见她停下,顺着她视线瞧去认出宁静芸来,不知会在这遇着宁静芸,他本想找处安静的地儿与宁樱说说话,谁碰着宁静芸,这时候,前边黑暗中走出来一男子,谭慎衍勾唇一笑,清冷的眼神带着玩味,“看样子,她好像有事情要做,我们先回了吧。”
&esp;&esp;宁樱站着不动,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缓缓走向宁静芸的男子,他穿着身竹青色绸缎长袍,身形修长得略显瘦弱,与宁静芸见礼时动作儒雅,视线昏暗,宁樱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苟志。
&esp;&esp;京城民风还算开放,逢年过节,男女不用太过避讳,街道上遇着携手的男女不觉得新奇,宁静芸说亲了,与外男这般亲近,传出去,不是自毁名声吗?宁静芸性子要强,举手投足皆带着嫡姐的风范,像这般不知羞耻的时候,两辈子加起来,宁樱还是愿你顺遂
&esp;&esp;宁樱百无聊赖,捡起笔继续练字,她的字长进大,工整干净但是缺少气势,运笔没有自己的性格,字如其人,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般丢脸,问宁伯瑾要了两张字帖,静心的在屋里练字,宁伯瑾得空会过来指点两句,顺便说了一件事。
&esp;&esp;“听说你出门遇着谭侍郎了?”宁伯瑾坐在书桌前,看向低头写字的宁樱,缓缓道,“今年朝廷官职变动大,你大伯想往上挪一挪,你若寻着机会,问问谭侍郎六部哪些官职会空缺出来,让你大伯早做打算。”
&esp;&esp;宁樱神色淡淡的,握着笔,慢慢又写出一字,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在路上碰着谭侍郎不假,然而朝堂之事,我什么也不懂,问他会不会不合适?”大家都想升官发财,六部的职位更是难求,宁伯庸想得到有实权的官职,怕要费些功夫,天子脚下,到处是世勋权贵,宁府虽说根基深,但是比不得侯府伯爵,更别说是皇亲国戚了。
&esp;&esp;宁伯瑾手指敲打的桌面,儒雅的容貌,脸上含了丝愁容,“你问问,接下来的事情你大伯心里有数,谭侍郎和你好说话,如果你大伯出面,被人抓到把柄就糟了,小六啊,你年纪大了,宁府繁荣昌盛,往后你嫁了人,别人才不敢小瞧你,父亲会害你不成?”
&esp;&esp;宁樱心中冷笑,上辈子,宁府的繁华她可没沾到一点光,哪会相信宁伯瑾这番话,奋笔疾书,力道渐大,稀薄的纸被墨迹晕染开,笔画间糊成一团,她随手扔了笔,模棱两可道,“我也不知是否还能遇见谭侍郎,到时候再说吧,父亲还有事儿?”
&esp;&esp;宁伯瑾望着黑漆漆的纸,一时哑口无言,愣了半晌,宁樱绕过桌边走了他才回过神,站起身,笑道,“你可要记着,事成后,父亲赠你一副孤本,保管你喜欢。”
&esp;&esp;宁樱不耐,“恩。”
&esp;&esp;再次偶遇谭慎衍的时候,宁樱状似随口问了问,语气漫不经心,谭慎衍盯着她看了许久,说他有消息了会告诉她,别着急,宁樱将原话转达给宁伯瑾,看他高兴得很,眼角笑出了细纹,出声提醒道,“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孤本。”
&esp;&esp;她对名人字画不感兴趣,既然宁伯瑾自己开口说了,她也不会白白便宜宁伯瑾,该拿的绝不手软,当天下午,宁伯瑾就亲自将孤本送过来了,是前朝一位出名书法家的字帖,宁樱正派的上用场。
&esp;&esp;日子不紧不慢过着,她时常去薛府陪薛怡,成亲在即,薛怡紧张得睡不着,宁樱陪她说话,有时候下棋有时候投壶,每次从薛府出来都会遇着谭慎衍,金桂不是多话之人,消息该是车夫传出来的,宁伯庸做事圆滑,这些年官职一直往上,不过手里没有实权,该是担心步了宁国忠的后尘才有些坐不住了。
&esp;&esp;六皇子大婚,所有事宜交给内务府处理,薛家准备的嫁妆丰厚,薛府没有其他庶女,薛庆平疼爱女儿,发妻的嫁妆全给女儿当陪嫁,又送了几处薛府的田产庄子,众位成亲的皇妃中,薛怡的嫁妆最丰盛,宁樱随着婆子进屋时,薛怡正埋首核对嫁妆单子,光洁的额头饱满圆润,好看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恬淡贞静,她的心跟着安静下来,缓缓走向屋里。
&esp;&esp;这些日子,她时常过来找薛怡说话,两人已经很熟了,垂首瞅了眼单子上罗列出的密密麻麻的物件,大物件有床,桌椅,小物件有镯子耳坠,一一核实清楚得到什么时候?她不由得笑出了声,劝道,“这等事何须你自己弄?交给下边的嬷嬷就好。”薛府一团和气,府里的下人也是能干的,薛庆平为薛怡找了四个陪嫁嬷嬷,管家管账不用薛怡自己操心,宁樱没想到薛怡会自己核查。
&esp;&esp;丫鬟抽开椅子,示意宁樱坐,转而给她倒茶,对宁府这位六小姐,她不敢小瞧了,年纪小,遇事冷静,最是会安慰人,薛怡最初紧张不安,如今性子踏实多了。
&esp;&esp;薛怡抬头,看宁樱坐在对面,抿唇笑道,“在府里无事可做,找些事情转移自己注意力不是你说的吗?怎又觉得不妥了?”她娘留下的嫁妆多,加之薛庆平送的,光是核查拟对账单都要好几日功夫,身边嬷嬷禀报她时,她想起宁樱的话,才主动揽在身上。
&esp;&esp;丫鬟奉好茶盏,低眉顺目退回到屋外
&esp;&esp;宁樱凑上前,打量着薛怡红润不少的脸色,如实道,“你心情还算不错,我看着你眼角下的眼袋没了,休息好,成亲那日才能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esp;&esp;薛怡抬手揉了揉眼,嗤笑道,“夜里休息好了,眼袋自然就没了,你年纪小,懂的倒是很多,难怪小墨对你高看一眼。”薛怡目光平视着宁樱的脸颊,打趣起宁樱来,“宁府府里的事情平息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府下人一夜间被人剃头的事情她听说了,府里阴私多,嬷嬷和她说过不少,好在她要嫁的人是六皇子,与夺嫡无关,倒也能避免许多麻烦。
&esp;&esp;大皇子二皇子早已成亲,膝下无子,且这三年,几位皇子伤的伤残的残,背后没有阴谋她自是不信的,不管嫁给谁,保住自己的命最紧要,想到这里,她推开桌前的嫁妆单子,自问自答道,“人多是非多,宁老爷做事稳妥谨慎,可后宅他管不着,人心复杂,你们府里是如龙潭虎穴,你小心些。”
&esp;&esp;宁樱比她小,但薛怡喜欢和宁樱相处,只因能从她眼里看出明显的喜欢和不喜,不像外边那一群当面阿谀奉承暗中挖苦讽刺她的人一样,礼部尚书府的小姐性子也是好的,然而,礼部尚书官职大,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敢频频与尚书府的人往来,否则,会被有心人拿来攻击六皇子,说六皇子暗中结党营私居心不良就不好了。
&esp;&esp;两世为人,甚少有外人关心过她,不由得心头发酸,点了点头,端起茶杯,看向茶杯里盛开的花骨朵,她注意到,薛怡是喜欢喝茶之人,而她每次过来,丫鬟都给她泡的花茶,她不喜欢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薛怡身边的丫鬟却明白,可见薛庆平担忧薛怡出事,为她找的丫鬟都是会看人脸色的,称赞道,“你身边的丫鬟是个聪慧伶俐的,往后遇着事儿,有她们为你操心,你能轻松些。”
&esp;&esp;她本是赞薛怡身边的丫鬟,殊不知薛怡会错了意,以为宁樱说的是嫁人后日子轻松自在,顿时面色娇羞起来,故作拧着眉,嗔怪的望着宁樱,“你多大的年纪,竟也想着嫁人了,十五出阁,你还有两年好等呢。”
&esp;&esp;薛怡今年十八了,因着她嫁入的是皇家,下聘纳征纳吉依着内务府的规矩下来,流程冗长才拖到现在,京里不想多留两年女儿的,十六七岁就成亲了,最早的也要等出阁后,宁樱这会十三岁,身子都没发育完全呢。
&esp;&esp;宁樱一怔,定定的看着她,语气略微迷茫,“我都没想好将来嫁什么样的男子,我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沙子,易得罪人,谁愿意娶我这样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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