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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3页）

&esp;&esp;亦珍眼睛一亮，“女儿在席间听鲁总兵家的小姐说起，京中有间叫半斋馆的食肆，只得每年清明以前，才卖一款刀鱼面，一日只卖五十碗，一碗也不肯多卖的。偏就有那老饕，为了那一碗刀鱼面，大清早就去排队。什么时候，女儿若能做出这样的美味来，引得咱家的茶客排着队也要来尝上一口……”

&esp;&esp;亦珍微微闭上眼睛，想想银钱水一般流进钱匣子的景象。

&esp;&esp;“小财迷。”曹氏笑着一点女儿额角，“日子只消不那么清苦便好，要那么多身外之物做什么？”

&esp;&esp;“那样娘便不用担心家用，汤伯汤妈妈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esp;&esp;曹氏见女儿小小年纪，却要担心家计，心下不是不难过的。到底是她无用，不能给女儿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

&esp;&esp;可是亦珍却又睁开眼，揽着母亲的手臂，笑道：“不过如今这样也很好。女儿有娘，有汤伯汤妈妈，身边还有招娣。一家人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比之外间露宿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不知幸福了多少呢。”

&esp;&esp;比起那些大户人家内宅外院糟心的争斗，他们这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才是最要紧的。

&esp;&esp;曹氏温柔地将女儿搂在怀中，“我的珍姐儿真是长大了啊，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娘可以放心了……”

&esp;&esp;“娘！”亦珍轻叫了一声，摇了摇母亲的手臂，“您哪儿能这就放心了呢？您还要看着女儿成亲生子，享含饴弄孙之乐呢！”

&esp;&esp;到了吃药的时候，汤妈妈端了汤药进来，看见这一幕，赶紧笑着将盛着药碗的托盘在夜壶箱上一放，“小姐快别揉搓夫人了。夫人该吃药了。”

&esp;&esp;亦珍朝汤妈妈霎霎眼睛，放开母亲的手臂，从床边站起身，亲自去脸盆架净了手，伺候曹氏趁热喝药，漱口。

&esp;&esp;曹氏吃过药，便叫女儿回去，“娘屋里药味儿重，珍儿快回自己屋去罢。也忙了一早了，好好歇一歇，睡个午觉，别累着了。”

&esp;&esp;亦珍脆生生地应了。

&esp;&esp;汤妈妈送她出了门，目送她带着招娣延着廊下，走出院子，这才回到屋里。

&esp;&esp;曹氏示意汤妈妈关上门，到近前来。

&esp;&esp;“汤家的，去把我那只鎏金牡丹花开银妆匣取来。”

&esp;&esp;“夫人……”汤妈妈微微一愣。

&esp;&esp;“去取来。”曹氏坚持。

&esp;&esp;“是。”汤妈妈自去装贵重物件的樟木箱子里，翻开上头垫着的几匹缎子面儿，自下头捧出个蓝花布包着的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到曹氏床前，轻轻搁在曹腿上。

&esp;&esp;曹氏坐直了身体，解开蓝花布包袱上头的结，露出里头里头的鎏金银妆匣来。她伸出细瘦的手，一点点抚摩上头经年累月同崭新时并无二致的纹路，面上浮现缅怀的神色。

&esp;&esp;良久，曹氏才收回收，从脖颈里拉出一条用红线拴着挂在胸前的钥匙来。

&esp;&esp;钥匙天长日久地贴身保存，如今握在手中，带着一丝体温，光润得仿佛金玉。

&esp;&esp;“夫人……”汤妈妈有些忧心地望着曹氏。

&esp;&esp;反倒是曹氏，神色淡然，“早晚要传给珍儿。珍儿是个妥帖的，从小到大，知足常乐，并不贪慕虚荣享乐……”

&esp;&esp;曹氏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了往事，眼神迢遥，“趁我如今身子骨还撑得住，总要一点点都教会了珍儿。”

&esp;&esp;见一旁的汤妈妈面露凄色，曹氏一笑，“你看我，遇事总往坏处想。”

&esp;&esp;“夫人从小便是这副未雨绸缪的性格，若不是您……我们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方……”汤妈妈宽慰曹氏。

&esp;&esp;曹氏摆摆手，“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esp;&esp;汤妈妈便住了口，咽下关于往日的话题。

&esp;&esp;曹氏拿钥匙去开了鎏金牡丹花开纹路的银妆匣，取出里头一个锦缎裹着的小包，轻轻揭开，最后露出里头一本厚重的泛着古老幽光的皮面册子里。

&esp;&esp;望着扎在皮面册子外头的细牛皮绳，曹氏流露出少见的坚强颜色来，随后将皮面册子重新包回锦缎中，又从匣子下头拿出一叠微微泛黄的宣纸里，略翻找片刻，抽出其中一张来，这才将妆匣重新装起来锁好包上，交给汤妈妈收好。

&esp;&esp;待曹氏午睡起来，吃晚饭时候，亦珍这才又到母亲屋中陪她一起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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