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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江子燕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压住烦躁。
&esp;&esp;方才,何绍礼说完那句话,即刻挂断电话。她耳边听着忙音,脸色难看起来,想赶紧把这越发烫手的领带夹速速还回去。但刚走了几步,何绍礼从窗前扭过头盯着她,忽地笑了,伫立在原地等她自己走过来。
&esp;&esp;江子燕被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一看,顿时觉得凡事不急于此时。
&esp;&esp;何绍礼身上总有种“没得商量”的温和感,每每和他正面交锋,都感到莫名难缠。当前场合不对,有口难辩,还是等晚上回去,私下解决麻烦比较妥当。
&esp;&esp;她索性隐忍不发,默默等待,直等到何绍礼和其他投资者三三两两地离开咖啡馆,才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esp;&esp;傅政又和那三个德国代表谈了会,随后让江子燕帮他们订晚上的餐厅。
&esp;&esp;“傅总,我订五个人的桌子合适吗?”
&esp;&esp;傅政闻言,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esp;&esp;张澜早把这几日所有工作环节,事无巨细,全嘱咐给江子燕,唯独忘记提及傅政本人颇为忌讳公司不相干人等与创业者建立私交。一方面,公司到底有些“中介”性质,同事间不能抢了资源,更别说大老板自己拉来的资源。另一方面,为了在创业者面前维持专业性,项目从头到尾的对接负责人只有一个。
&esp;&esp;简而言之,工作结束后的私人聚餐,压根就没有江子燕的份。
&esp;&esp;张澜以为江子燕七窍玲珑,这种事不需明说,万不料江子燕是个失忆的,人事关节白纸一张。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既然顶替张澜工作,陪老板和客户吃饭理所应当。再说,和德国人吃一顿中国民族风的烤鸭,傅政又不喝酒,根本没什么危险性,也不需要装纯拒绝。
&esp;&esp;此刻,江子燕只是依着谨慎的个性,再次确认一遍是否出席而已。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esp;&esp;傅政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到德国人身上。假如这要求是别人提出,或者是其他年轻女人毛遂自荐,他自然要多心一下。但江子燕不惹人讨厌,傅政又是一个信眼缘的,更重要的是,他自春节后胃口就奇差,想到本周又要陪吃
&esp;&esp;天大地大,春日晚风不停地吹拂她颊面。江子燕辞别傅政,又独自在这附近逗留了好一会。最后是扛不住的困意,终于让她叹了口气,慢慢地往回走。
&esp;&esp;下午被何绍礼挂了电话后,江子燕始终觉得胸口发闷。在一层大厅,投币买了罐蜜桃汽水,冰冷的液体汩汩流下胃,久违的自由。
&esp;&esp;她突然意识到,回国到现在,每日除了陪着伴何智尧外,几乎没有任何独处时间去理清乱七八糟的思路。今晚不用陪儿子,早回家除了和何绍礼大眼瞪小眼以外无事可做,幸好借着工作之由吃一顿,放飞思绪。
&esp;&esp;抚养一个孩子成长不仅仅是只喊爱的口号,很多的细节累积成山,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耐心。江子燕给自己估了个分数,如果以独自抚养何智尧的能力,以字母论,何绍礼能拿个a-,那她估计只能拿个勉强之极的g。
&esp;&esp;何绍礼和她不同,她不能和何绍礼比。他岁数比她小,面对的世界比她更广阔,更自由,也会更具诱惑。江子燕靠在四周都是精亮镜子的电梯里发呆,恐怕在何绍礼眼里,她不仅是一个很糟糕的追求者,还是一个很糟糕的母亲。
&esp;&esp;此时此刻,那高分对象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壁顶的灯全开,避无可避的明亮。
&esp;&esp;他听到门响,眼神非常锐利地扫过来。
&esp;&esp;江子燕原本想露出点拿手的笑,但被何绍礼看了这么一下,笑就停在嘴边,消失了。并不是不想笑,只是如今场合不对——何智尧今晚不在家,只有两个大人,对方这态度显然懒得伪装彼此良好关系。她暗暗想,何绍礼还是太年轻,脾性如长路,偶尔尝风就变。
&esp;&esp;江子燕内心觉得没多大意思,也只能轻声说一句:“我回来了。”
&esp;&esp;何绍礼抬手干脆地关了电视,屏幕内余音凄凉,周遭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esp;&esp;“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是和下午在手机里一样,不需要提高的温和声调。
&esp;&esp;江子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头,想起什么,随手把盘了整日的头发放下,青丝松散在肩,动作优美。
&esp;&esp;家里很静,浅灰方块沙发原本宽阔,被何绍礼伸长了腿半躺半靠着,使得整个空荡荡的大客厅都仿佛拥挤了似得。
&esp;&esp;她瞧了瞧何绍礼那倨然一方的样子,脑海里略微一转,硬着头皮说:“你,你在等我回来?”
&esp;&esp;何绍礼看了看她,没有否认,却问:“你是从咖啡馆回家的路上迷路了?”
&esp;&esp;江子燕一怔,自动地想他估计是在等何智尧回家,就和晚归的自己撞上了。但话到了嘴边,她依旧柔声解释:“我陪着我们老板,还有今天那个德国公司的人,吃了顿烤鸭,所以回来晚了。”
&esp;&esp;他瞧着她样子,笑着说:“真不错,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esp;&esp;江子燕略微怔住。
&esp;&esp;她与何绍礼共进晚饭的机会并不多,以往,何智尧每日都是和爸爸吃晚饭,但自从江子燕回来,何小朋友的作息全跟着她走。她每天下班后准点接他放学,两人点卯似的六点就能急急赶回来。反而是何绍礼因为工作时间紧张,总不太能赶得及与他们共进晚餐。
&esp;&esp;时间一久,仿佛达成什么默契,她全心全意地陪着何智尧,根本不在意他爸爸了。
&esp;&esp;江子燕反应过来后,便说:“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我去看看。”
&esp;&esp;等走进去,她不由顿住脚步。餐厅的灯同样大开,桌面摆满着未动的饭菜,早就没了热气,旁边还有两双整齐筷子。难不成,何绍礼……他真的是在等自己,等她回家吃饭?
&esp;&esp;何绍礼已经走进来,他平静地拉开旁边椅子。
&esp;&esp;“子燕姐,既然你已经吃过了,就陪我坐一会。”
&esp;&esp;江子燕平日最爱仪表,此刻披头散发都忘记整理,默默地随他坐下。
&esp;&esp;各种疑问闷在心里,搞不清楚何绍礼什么意思。他今天既然肯屈尊要和她一起吃饭,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告诉她?为什么整个晚上都不给她打一个电话,提醒或催促一声?要知道,何绍礼可是能为了一个领带夹,当场就打电话质问……对了,领带夹。
&esp;&esp;何绍礼看着她收起瞬间不解的神色,低头从套装口袋里取出个软呢袋,显然是早在进门前,已经把那个钻石领带夹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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