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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2页)

&esp;&esp;横戈顿令烽烟熄,金橙频敲唱凯回。

&esp;&esp;不一日到了长安,报马早已报知唐帝。唐帝命大臣,并西府未随征的宾僚,出郭迎接。只见一队队鼓吹旗枪,前面几对宣令官、旗牌官,押着王世充、窦建德、朱灿并擒来的将相大臣、宗姓子侄,暨隋家乘舆法物,都列在前面。秦王锦袍金甲,骑着敬德夺的那匹骏马。后边许多将士,全装贯甲,簇拥着进城。先到太庙里献了俘,然后入朝。唐帝御门,秦王与各将士,以次朝见。秦王即进宫去见母后。唐帝出旨:天色已晚,各将士鞍马劳顿,着光禄寺在太和殿赐宴奖赉,夏、郑、朱等国俘,俱着大理寺收狱候旨定夺。时单雄信也不得不随行向狱中去。刑部里发了一张单儿,差十来个校尉,押着众囚犯,来到狱门首,大声喝道:“禁子们,走几个出来,照单儿点了进去。此系两国叛犯,须用心看守着。”众禁子道:“晓得。”一个个点将进去,领到一个矮门里,却是三间不大明亮的污秽密室。雄信此时,觉得有些烦闷起来。建德看那两旁,先有一二十个披枷带锁的囚徒,也有坐的,也有卧的,多是鸠形鹄面,似人似鬼的在那里。建德此时雄心,早已消磨了一半,幸亏还遇着个单雄信,是旧知己,聚在一处,诉别离情。

&esp;&esp;忽见一个彪形大汉,在门首望着里边说道:“那个是夏王,那个是单将军?”建德尚未开口,雄信此时一肚子焦躁,没好气,只道是就要叫他出去完局,便走近前来道:“我就是单雄信,待怎么样?”原来那个是禁子头儿,便道:“请二位爷出来。”建德同雄信只得走出来,那汉引到左首一间洁房里,里边床帐台椅,摆设停当,那汉道:“方才小的在大堂上打听,见发下票子,如飞要回来照管,因徐老爷与秦老爷,传去吩咐,故此归迟。众弟兄们不知头脑,都一窝儿送到后边去。”随指着一张有铺陈的床儿说道:“这是王爷的。”指着那一张没铺陈的床儿说道:“这是单爷的,那铺陈秦老爷即刻差人送进来。”窦建德道:“单爷是众位老爷吩咐,我却从未有好处到你,为甚承你这般照顾?”那禁子道:“王爷说那里话来,三日前就有一位孙老爷来,再三叮嘱小的,蒙他赐小的东西,说如王爷发下来,他也要进来看王爷,所以预先打扫这间屋儿,在这里伺候。”建德想道:“难道孙安祖逃了回去,又来不成?”忽听外边嘈嘈杂杂,六七个小校,扛进行李与一坛酒,食盒中放着肴撰,对众禁子道:“这是单老爷的铺陈,并现成酒肴,众位老爷说有公干在身,不能够进来看单爷。禁子们,叫你们好生伺候着。”说完出去了。众禁子手忙脚乱,铺设安排停当。窦、单二人原是豪杰胸襟,且把大事丢开,相对谈心细酌。

&esp;&esp;且说窦后见秦王回来,心中甚喜。夜宴过已有二更时分,不觉睡去。梦一尊金身的罗汉,对窦后稽首说道:“汝儿已归,我有个徒弟,承他带来,快叫他披剃了,交还与我。”说完不见了。窦后醒来,把梦中之事,述与唐帝听。唐帝道:“昨晚世民回来,未曾问他详细,且等明日进朝,问他便了。”窦后辗转不寐,听更筹已交五鼓,忍耐不住,便叫内监传懿旨,宣秦王进宫。时秦王在西府梳洗过,将要进朝,见有内侍来宣,忙同进宫,朝见过了,窦后道:“你把出都收两国之事,细细述与做娘的知道。”秦王就把差段悫去和朱灿,被朱灿醉烹了段悫,直至宣武陵射中野鸾,几被单雄信擒获,幸遇石室中圣僧唐三藏,施显神通,隐庇赠偈,得尉迟恭赶到救出。窦后听了,点头道:“儿,怪道夜来圣僧托梦,原来有这段缘故。”秦王道:“母后梦境如何?”窦后就把梦中之事,述了一遍,又道:“据为母的猜详起来,囚俘里面,毕竟有个好人在内。”对秦王道:“刚才儿说那唐三藏赠的偈,录出来待我详察一详察。”秦王写了出来,大家正在那里揣摹,只见宇文昭仪走到面前,诸妃中唯此女窦后极欢喜他,见了便对昭仪说道:“正好,你是极敏慧的,必定揣摹得出。”窦后述了自己梦中之言,并秦王录出遇见圣僧赠偈四句,与昭仪看。昭仪道:“第一句是明白的,隐着夏主的名字在内。第二句想必此人也是个孝子。只有第三句,解说不出。那第四句,显而易见,没甚难解。”窦后道:“为何显而易见?”昭仪道:“娘娘姓窦,今建德也姓窦,水源木本,概而推之,如同一体,是要赦窦建德之罪也。”窦后点头称是。秦王道:“窦建德是个了得的汉子,譬如猛虎,纵之是易,缚之甚难。今邀九庙之灵,一朝为我擒获,倘若赦之,又为我患奈何?”唐帝道:“如今且不必拘泥。朱灿残虐不仁,理宜斩首。提出王世充来,待朕审问他的臣下,或者有个孝子在内,也未可知的。”秦王就差校尉到狱中去,题斩犯一名朱灿立决,又题斩犯一名王世充面圣。

&esp;&esp;时建德与雄信,都睡在床上,听更筹已尽,在那里闲话,忽听见南道内,有许多人脚步走动,到后边去敲门。一回儿又听得那屋里头的枷锁铁链,一齐震动起来。原来后牢房里的众囚徒,听见此时下来题犯,不知是那一案,那一个。俱担着干系,所以唬得个个战栗起来,把枷锁弄得叮叮当当,好似许多上阵兵马甲胄穿响。建德如飞起身,往门缝里一张,只见七八个红衣雉尾的刽子手,先赤绑着一人前来,仔细一看,却是朱灿。随后又绑着一人来,乃是王世充。建德对雄信道:“单二哥,我们也要来了,起身了罢!”雄信道:“由他。”正说时,只听得有人来叩门叫道:“单爷,家中有人在这里。”雄信见说,如飞爬起身来开门,却是单全。单全见了家主,捧住了跪在膝前大哭,雄信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便道:“你不须啼哭,起来问你:奶奶小姐在何处?”单全站起来,附雄信耳上说了几句,雄信点点头儿,道:“我的事早已料定,你只照管奶奶与小姐,就是爱主的忠心了。我这里有各位老爷吩咐,你不须牵挂,你若在此,反乱我的心曲。”单全犹自依依不舍,只见禁于头儿推门进来,对着窦建德说道:“夏王爷,孙爷来了。”建德尚未开口,孙安祖已走到面前,大家见了,此时三个人,抱持了大哭。建德问道:“卿已回乐寿,为何又来?”安祖向建德耳边,唧唧哝哝的说了许多话,却又快活起来,建德便蹙着双眉道:“人活百年,总是要死,何苦费许多周折。卿还该同公主回去,安葬了曹后娘娘并殉难的诸柩。”安祖却不肯。

&esp;&esp;如今且不说孙安祖要守定窦建德,再说朱灿绑缚了出来,已去市曹斩首。王世充亦绑着进朝面圣。唐帝责他篡位弑君一段,世充奸猾异常,反将事体多推在臣子身上。唐帝又责负固抗拒,城破才降。世充叩头道:“臣因当诛,但秦殿下已许臣不死,还望天恩保全首领。”唐帝因秦王之意,将他贬为庶人,兄弟子侄,都安置朔方,世充谢恩出朝。唐帝又差人去拿建德见驾,只见黄门官前来奏道:“有两个女子,绑缚衔刀,跪于朝门外,要进朝见陛下。”唐帝见说,以为奇怪,忙叫押进来。

&esp;&esp;不一时,只见两个女子,裂帛缠胸,青衣露体,两腕如王雪白的,赤绑着,口中多衔着明晃晃的利刀一把,跪在丹墀里头。唐帝望去,虽非绝色,觉得皆有一种英秀之气,光彩撩人。唐帝便有几分矜怜之意,就叫近侍:“去了那两女子口中的刀,扶他上殿来见朕。”内侍忙下去摘掉了刀,簇拥着上来。却又是两对窄窄金莲,挺挺的走上殿来跪下。唐帝便问道:“你两个女子,是何处人氏?为何事这个样子来见朕?”窦线娘道:“臣妾窦氏,系叛臣窦建德之女。因妾父建德,犯罪天条,似难宽宥,妾愿以身代受典型,故敢冒死上渎天威。”唐帝道:“窦建德岂无臣子子侄,要你这个琐琐裙衩来替他?”线娘道:“忠臣良将,俱已尽节捐躯。若说子侄,宗支衰落。妾父止生妾一人,罔极深恩,在所必报。况王世充篡位弑君,尚邀恩赦。臣妾父虽据国自守,然当年曾讨宇文化及,首为炀帝发丧。前在黎阳军旅之间,又曾以陛下御弟神通并同安公主送还,较之世充,不亦远乎?倘皇恩浩荡,准臣妾所请,赦父之罪,加之妾身,是亦国法之不弛,而隆恩之普照,则妾虽死而犹生矣!”唐帝道:“你刚才说窦建德止生得你,那一个又是你何人?”线娘未及回答,木兰便道:“臣妾姓花,名木兰,系河北花弧之女。”便将刘武周出兵代父从军,直至与窦线娘结义一段,说将出来。唐帝见他两个言词朗朗,不胜赞叹道:“奇哉两孝女!圣僧所谓两好最难能也。”正说时,只见两个内监走来,跪下奏道:“娘娘有旨,宣殿下进宫。”秦王只得起身进宫去了。

&esp;&esp;时窦建德久已拿进朝,跪在丹墀下,听那两个女子对答,唐帝叫上来说道:“你助党为虐,本该斩首。今因你女儿甘以身代,朕体上天好生之德,何忍加诛,连你之罪,法外有汝。”就叫侍卫去了建德的锁链绑缚,又对他说道:“朕赦便赦了你,只是你也是一个豪杰,若是朕赐你之爵,你曾南面称孤道寡,岂肯屈居人下。朕若废你为庶民,你怎肯忘却锦绣江山,免不得又希图妄想。”建德叩首道:“臣蒙陛下法外施仁,贷臣不死,已出望外,安敢又生他念?臣自被逮之后,名利之念,雪化冰消,臣今万幸再生,情愿披剃入山,焚修来世,报答皇图,不敢再入尘网矣!”唐帝见说,大喜道:“你肯做和尚,妙极,朕到替你觅一个法师在那里,叫你去做他的徒弟,但恐你此心不真耳!”窦建德叹道:“臣闻屠刀一掷,六根即净,观眼前孽镜,总是雨后空花,有甚不真?”唐帝道:“你此心既坚,替你改名巨德,着礼部结赐度牒,工部颁发衣帽,即于殿前替你剃度。”秦王自宫中出来奏道:“母后知建德肯回心向道,欢喜不胜,要两孝女进宫去一见,父皇以为可否?”唐帝就叫内侍,领两个女子进宫朝见。窦后见了,欢喜得紧,就叫宫奴把两副衣服,赐线娘与木兰穿好。又赐锦墩,叫他们坐下,问他们年龄,二人回答明白。窦后又问:“线娘,曾适人否?”线娘羞涩涩未及回答,木兰代奏道:“已许配幽州总管罗艺之子罗成。”窦后道:“罗艺归唐,屡建奇功,圣上已封他为燕郡王,赐国姓,镇守幽州。闻他一个儿子英雄了得,你若嫁他,终身有托了。你既明孝义,我也姓窦,你也姓窦,我就把你算做侄女儿,愈觉有光。”窦线娘也不敢推却,只得下去谢恩。窦后又问木兰履历,木兰一一陈奏。窦后亦深加奖叹,便吩咐内侍,取内库银二千两,彩缎百端,赠线娘为奁资。又取银一千两,彩缎四十端,赠赐木兰,为父母养老送终之费,差内监送归乡里。二女便谢恩出宫。

&esp;&esp;时窦建德刚落了发,改了僧装,身披锦绣袈裟,头戴毗卢僧帽,正要望帝拜辞。唐帝对建德说道:“你如今放心了。”只见二女易服出来,后边许多内侍,扛了彩缎库银,来到殿廷。内监放下礼物,将宫中懿旨,一一奏闻。二女又向唐帝谢恩。唐帝又对建德道:“不意卿女许配罗艺之子,又为娘娘侄女,孝女得此快婿,卿可免内顾矣。”建德并未知此事,只道窦后懿旨赐婚赐物,谢恩出朝。唐帝又差官一员,赏银二千两,布帛一笥,送至榆窠断魂洞内;隐灵岩中圣僧唐三藏处。建德出了朝门,只见早有一僧,挑着行李,在那里伺候。建德定睛一看,却是孙安祖。建德大骇道:“我是恐天子注意,削发避入空门,你为何也做此行径?”孙安祖道:“主公,当初好好住在二贤庄,是我孙安祖劝主公出来起义,今事不成,自然也要在一处焚修。若说盛衰易志,非世之好男子也。”建德又对线娘道:“你既以身许事罗郎,又沐娘娘隆宠,嗣为侄女,终身有赖了。自今以后,你是干你的事,我是干我的事,不必留恋着我了。”线娘必要送父到山中去,那内监道:“咱们是奉娘娘懿旨,送公主到乐寿去,和尚自有官儿们奉陪,不消公主费心。”线娘没奈何,只得同出长安,大哭一场,分路而行。

&esp;&esp;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sp;&esp;第六十回&esp;出囹圄英雄惨戮&esp;走天涯淑女传书

&esp;&esp;词曰:

&esp;&esp;生离死别,甚来由,这般收煞。难忍处,热油灌顶,阴风夺魄。

&esp;&esp;天涯芳草尽成愁,关山明月徒存泣。叹金兰割股啖知心,情方毕。

&esp;&esp;秦与晋,堪为匹。郑与楚,曾为敌。看他假假真真,寻寻觅觅。

&esp;&esp;玉案琼珠已在手,香飘丹桂犹含色。漫驱驰,寻访着郊原朝金阙。

&esp;&esp;调安“满江红”

&esp;&esp;天地间是真似假,是假似真。往往有同胞兄弟,或因财帛上起见,或听妻妾挑唆,随你绝好兄弟,弄得情离心远。到是那班有义气的朋友,虽然是姓名不同,家乡各别,却到可以托妻寄子,在情谊上赛过骨肉。所以当初管鲍分金,桃园结义,千古传为美谈。如今却说唐帝发放了窦建德,随将王世充一干臣下段达、单雄信、杨公卿、郭士衡、张金童、郭善才,着刑部派官押赴市曹斩决。时徐懋功、秦叔宝、程知节三人晓得了旨意,知秦王已出朝堂,如飞多赶到西府来,要见秦王。秦王出来,大家参拜过了,叔宝道:“末将等启上殿下:郑将单雄信,武艺出秦琼之上,尽堪驱使。前日不度天命,在宣武陵有犯大驾,今被擒拿,末将等俱与他有生死之交,立誓患难相救。今恳求殿下,开一生路,使他与末将一齐报效。”秦王道:“前日宣武陵之事,臣各为主,我也不责备他;但此人心怀反复,轻于去就,今虽投服,后必叛乱,不得不除。”程知节道:“殿下若疑他后有异心,小将等情愿将三家家口保他,他如谋逆,一起连坐。”秦王道:“军令已出,不可有违。”徐懋功道:“殿下招降纳叛,如小将辈俱自异国得侍左右,今日杀雄信,谁复有来降者?且春生秋杀,俱是殿下,可杀则杀,可生则生,何必拘执?”秦王道:“雄信必不为我用,断不可留,譬如猛虎在押,不为驱除,待其咆哮,悔亦何及?”三将叩头哀求,愿纳还三人官诰,以赎其死。叔宝涕泣如雨,愿以身代死。秦王心中不说出,终久为宣武陵之事,不快在心,道:“诸将军所请,终是私情,我这个国法,在所不废。既是恁说,传旨段达等都赴市曹斩首号令,其单雄信尸首,听其收葬,家属免行流徙,余俱流岭外。”三人只得谢恩出府。徐懋功道:“叔宝兄,单二哥家眷是在尊府,兄作速回家,吩咐家里人,不可走漏消息。烦老伯母与尊嫂窝伴着他,省得他晓得了,寻死觅活。弟再去寻徐义扶,求他令媛惠妃,或者有回天之力,也未可知。知节兄,你去备一桌菜,一坛酒,到狱中去,先与雄信盘桓起来。我与叔宝,就到狱中来了。”

&esp;&esp;却说单雄信在狱中,见拿了王世充等去,雄信已知自己犯了死着,只放下愁烦,由他怎样摆布。只见知节叫人扛了酒肴进来,心中早料着三四分了。知节让雄信坐了,便道:“昨晚弟同秦大哥,就要来看二哥,因不得闲,故没有来。”雄信道:“弟夜来倒亏窦建德在此叙谈。”知节叹道:“弟思想起来,反不如在山东时与众兄弟时常相聚,欢呼畅饮,此身倒可由得自主。如今弄得几个弟兄,七零八落,动不动朝廷的法度,好和歹皇家的律令,岂不间人!”说了看着雄信,墓地里落下泪来。此时雄信,早已料着五六分了,总不开口,只顾吃酒。忽见秦叔宝亦走进来说道:“程兄弟,我叫你先进来劝单二哥一杯酒,为甚反默坐在此?”雄信道:“二兄俱有公务在身,何苦又进来看弟?”叔宝道:“二哥说甚话来,人生在于世,相逢一刻,也是难的。兄的事只恨弟辈难以身代,苟可替得,何借此生。”说了,满满的斟上一大杯酒奉与雄信。叔宝眼眶里要落下泪来,雄信早已料着七八分了。又见徐懋功喘吁吁的走进来坐下,知节对懋功道:“如何?”懋功摇摇首,忙起身敬二大杯酒与雄信。听得外边许多渐渐索索的人走出去,意中早已料着十分,便掀髯大笑道:“既承三位兄长的美情,取大碗来,待弟吃三大碗,兄们也饮三大杯。今日与兄们吃酒,明日要寻玄邃、伯当兄吃酒了!”叔宝道:“二哥说甚话来?”雄信道:“三兄不必瞒我,小弟的事,早料定犯了死着。三兄看弟,岂是个怕死的!自那日出二贤庄,首领已不望生全的了。”叔宝三人,一杯酒犹硬咽咽不下去,雄信已吃了四五碗了。此时众禁子多捱进门来,站在面前,门首又有几个红头包巾的人,在那里探望。雄信对两傍禁子道:“你们多是要伺候我的?”众禁子齐跪下去道:“是。”雄信便道:“三兄去干你的事,我自干我的罢!”叔宝与懋功、知节,俱皆大恸起来。雄信止住道:“大丈夫视死如归,三兄不必作此儿女之态,贻笑于人。”叔宝叫那刽子手进来,吩咐道:“单爷不比别个,你们好好服事他。”众刽子齐声应道:“晓得。”懋功道:“叔宝兄,我们先到那里,叫他们铺设停当。”叔宝道:“有理。”知节道:“你二兄先去,弟同二哥来。”懋功与叔宝洒泪先出了狱门,上马来到法场。只见那段达等一干人犯,早已斩首,尸骸横地。两个卷棚,一个结彩的,一个却是不结彩的。那结彩的里边,钻出个监刑官儿来相见了。懋功叫手下,拣一个洁净的所在。叔宝叫从人去取当时叔宝在潞州雄信赠他那副铺陈,铺设在地。

&esp;&esp;时秦太夫人与媳张氏夫人,因单全走了消息,爱莲小姐,在家寻死觅活,要见父亲一面。太夫人放心不下,只得同张夫人陪着雄信家眷前来。叔宝就安顿他们在卷棚内。只见雄信也不绑缚,携着程知节的手,大踏步前走,一边在棚内放声大哭,徐懋功捧住在法场上大哭。秦太夫人叫人去请叔宝、知节过来说道:“单员外这一个有恩有义的,不意今日到这个地位,老身意欲到他跟前去拜一拜,也见我们虽是女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叔宝道:“母亲年高的人,到来一送,已见情了。岂可到他跟前,见此光景?”秦母道:“你当初在潞州时,一场大病,又遭官事;若无单员外周旋,怎有今日?”知节道:“叔宝兄,既是伯母要如此,各人自尽其心。”如飞与雄信说了。秦太夫人与张氏夫人、雄信家眷,一总出来。叔宝扶了母亲,来到雄信跟前,垂泪说道:“单员外,你是个有恩有义的人,惟望你早早升天。”说了,即同张氏夫人,跪将下去,雄信也忙跪下,爱莲女儿旁边还礼。拜完了,爱莲与母亲走上前,捧住了父亲,哭得一个天昏地惨。此时不要说秦、程、徐三人大恸,连那看的百姓军校,无不坠泪。雄信道:“秦大哥,烦你去请伯母与尊嫂,同贱荆小女回寓罢,省得在此乱我的方寸。”太夫人听见,忙叫四五个跟随妇女,簇拥着单夫人与爱莲小姐,生巴巴将他拉上车儿回去了。

&esp;&esp;叔宝叫从人抬过火盆来,各人身边取出佩刀,轮流把自己股上肉割下来,在火上炙熟了,递与雄信吃道:“弟兄们誓同生死,今日不能相从;倘异日食言,不能照顾兄的家属,当如此肉,为人炮炙屠割。”雄信不辞,多接来吃了。秦叔宝垂泪叫道:“二哥,省得你放心不下。”叫怀玉儿子过来道:“你拜了岳父。”怀玉谨遵父命,恭恭敬敬朝着单雄信拜了四拜。雄信把眼睁了几睁,哈哈大笑道:“快哉,真吾婿也!吾去了,你们快动手。”便引颈受刑,众人又大哭起来。只见人丛里,钻出一人,蓬头垢面,捧着尸首大哭大喊道:“老爷慢去,我单全来送老爷了!”便向腰间取出一把刀,向项下自刎;幸亏程知节看见,如飞上前夺住,不曾伤损。徐懋功道:“你这个主管,何苦如此,还有许多殡葬大事,要你去做的,何必行此短见。”叔宝叫军校窝伴着他。雄信首级,秦王已许不行号令,用线缝在颈上,抬棺木来,周冠带殡葬。正着人抬至城外,寺中停泊,只见魏玄成、尤俊达、连巨真、罗士信同李玄邃的儿子启心,都来送殡。王伯当的妻子也差人来送纸。大家却又是一番伤感,然后簇拥丧车,齐到城外寺中安顿好了。徐懋功发军校二十名看守,大家回寓。可怜正是:

&esp;&esp;秦王虽说得中原,曾不推恩救命根。

&esp;&esp;四海英雄谁作主?十行血泪位孤魂。

&esp;&esp;今说窦线娘,哭别了父亲,同花木兰归到乐寿。署印刺史齐善行闻报,已知建德赦罪为僧,公主又蒙皇后认为侄女,差内监送来,到是热热闹闹,免不得出郭迎接。幸喜徐懋功单收拾了夏国图籍国宝,寝宫中叫那一二十个老宫奴封锁看守,尚未有动。窦线娘到了宫中,见了曹后的灵柩,并四个宫奴的棺木,又是一番大恸。齐善行进朝参见了,把徐懋功要他权管乐寿之事,他又荐魏公旧臣贾润甫有才,“不意懋功去访,润甫又避去,因此不得已,臣权为管摄这几时。今正好公主到来,另择良臣,实授其任,臣便告退。”窦线娘道:“徐军师是见识高广的,毕竟知卿之贤,故尔付托,况此地久已归唐,黜陟我安得而主之?卿做去便了,不必推辞。但皇后灵柩停在宫中,不是了局,卿可为我觅一善地,安葬了便好。”齐善行道:“乐专地方,土卑地湿。闻得杨公义臣,葬于雷夏。那边高山峻岭,泥土丰厚,相去甚近,两三日可到,未知公主意下如何?”窦线娘道:“杨义臣生时,父皇实为契爱。若得彼地营葬甚妙,卿可为我访之,我这里厚价买他的便了。”线娘手下那些训练的女兵,原是个个有对头的,当其失国之时,但四散逃去,今闻公主回来,又都来归附。线娘择其老成持重的收之,余尽遣去。

&esp;&esp;不多几日,齐善行差人到雷夏泽中,觅了一块善地。窦线娘到那里去起造一所大坟茔来,旁边又造了几带房屋,自己披麻执杖,葬了曹后,一家多迁到墓旁住了。即便做一道谢表,打发内监复旨。花木兰亦因出外日久,牵挂父母,要辞线娘回去。线娘不肯放他,因他是个孝女,不好勉强,只得差两名寡妇女兵,一个是金氏名铃,一个是吴氏名良,赠了他些盘费,叫木兰连父母,都迁到雷夏泽中来同居。临行时线娘又将书一封,付与木兰道:“河北与幽州地方相近,此书烦贤妹寄与燕郡王之子罗郎。贤妹要他自出来,觌面见了,然后将书付他。倘若门上拒阻,有他当年赠我的没镞箭在此,带去叫他门上传进,罗郎自然出来见妹。”说罢,止不住数行珠泪。木兰道:“姊姊吩咐,妾岂敢有负尊命,是必取一个好音来回复。”即便收拾好书信,并那枝箭,连两个女兵都改了男装起行。窦线娘直送到二三里外,又叮咛了一番,洒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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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朵表面白莲内心食人花受与疯批切片老攻相爱相杀的故事。演员楚时意外进入了无限世界,与新人玩家不同就算了,居然让他玩起了角色扮演!副本一顺序已调整任劳任怨捞起自己的老本,尽职尽责扮演着娇柔做作的人设。BOSS想他想他想NPC好漂亮的小东西~玩家他好娇,我好喜欢。副本二已完工凝视着和上个副本毫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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