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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登青云下（第1页）

&esp;&esp;原来是韩呈这一天闲来无事在御花园乱晃悠，路遇小公主宣琳刚从翰林院下学回来。

&esp;&esp;他问宣琳今日先生教了什么，宣琳回说自己年纪小，先生教的太艰深，教了李白的将进酒，自己并不能体味其中意蕴。

&esp;&esp;韩呈听到将进酒，忽而念及“人生得意须尽欢”此句，就决定见这个顾尽欢一见。

&esp;&esp;＊

&esp;&esp;顾尽欢坐在绿顶轿子里颠簸摇晃着进入大内，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随轿子直跳。

&esp;&esp;错觉让她感受不到颠簸，反而认为大内的轿子平稳些。

&esp;&esp;这种心情和平时拿腰牌去兰台阁大不相同，往常热乎的手现在冰冷就说明了这点。

&esp;&esp;黑漆漆的轿子里透进点点余晖的暗光，照清她那一丝紧张、兴奋、害怕交杂的神情。

&esp;&esp;这条路那么长，长得让她费了这么多年心血才走到；

&esp;&esp;这条路又那么短，她还没完全冷静下来轿子就住了。

&esp;&esp;她掀帘走出，轿夫压了轿子，轿缘的穗子随风同她的发丝一起颤巍巍地飘动。

&esp;&esp;夸过你了。你是从有道科入仕的？”

&esp;&esp;“是。”

&esp;&esp;韩呈顺口问道:“那你怎么看有道科？”

&esp;&esp;尽欢知道有道科是汉代察举制中的特举之科，自己能入仕为官也得益于此，但当朝许多正儿八经考八股出身的对此颇有微词。

&esp;&esp;她想了想，答说:“我朝恢复有道科，怪才、偏才承蒙圣恩得以为国效力，此举较之前朝实在是丰功伟业。圣上您想想——唐代高适乃是有道科出身，前朝钱哲良也是破格录取，若无有道之道，岂不埋没了人才？所以圣上有济天下英才之心，实乃大昭之幸！”

&esp;&esp;有道科虽是先帝主持恢复的，但这一顶高帽子韩呈戴得挺舒服，趁兴便与她又聊了很多科举之事。

&esp;&esp;交谈中，尽欢发现韩呈其实很好相处，于是渐渐放下紧张。

&esp;&esp;正说着，外头忽然刮起风来，窗纸哗哗作响。

&esp;&esp;“山雨欲来风满楼。”韩呈轻念一句，眉毛一挑，扭头问，“说到风，你倒说说，前人写风的最喜欢哪句？”

&esp;&esp;尽欢稍忖片刻，壮着胆子问:“敢请圣上容臣放肆，借纸笔一用。”

&esp;&esp;韩呈正巧也想看看她的字写得如何，爽快答应了。

&esp;&esp;尽欢铺纸濡笔，略微收敛地模仿韩呈的笔法，写下两句“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

&esp;&esp;“袁枚的句子。”韩呈对她的字蛮满意的，只是觉得这两句过于普通了。

&esp;&esp;尽欢听他的语气，琢磨他可能不太喜欢这两句的原因，便道:“子才这两句专门写风，虽然浅白易懂，但甚是符合当臣下的心境。”

&esp;&esp;“嗯？怎么说？”

&esp;&esp;她一本正经地道:

&esp;&esp;“做臣下的当如子才笔下的春风，扫尽人间苦恶，替君主办好平定安宁的事务，事成深藏功名，不辞辛劳、不图私利。万国花开是指，天下如当今一般和乐，这样君主才能高枕无忧。”

&esp;&esp;韩呈听罢大笑，道:“说得好啊！这的确是为臣之道。如果每个臣子都像你这样想，能尽忠尽力地为主效力，那大清怎会亡国啊！”

&esp;&esp;尽欢心中窃喜，虽然对他的观点不尽认同，但为了讨好他的心意，还是忙不迭地表示自己与他同心同意。

&esp;&esp;此时她方理解了毛亨那种为了政治曲解文学的心境了，只是她不愿为了单纯讨好而专门著书立说愚弄后人，也就讲给韩呈听的时候稍微拍点马屁、表点忠心。

&esp;&esp;韩呈心情则十分愉悦，自己即位以来天天打交道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沈扈虽然年轻但是说话流于言简意赅，文化修养不算高。

&esp;&esp;难得有个说话能引经据典又不失见解的年轻人，他直觉捡到了宝。

&esp;&esp;回去的时候天降大雨，韩呈便派大内的内监送她，特地用伞护着不叫她淋着了。

&esp;&esp;雨砸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她的心境却完全相反——乐开了花，好像马上就翻身了一样！衣服哪个边角湿了浑然不觉，不在乎，反而感谢老天爷刮了这场风、下了这次雨。

&esp;&esp;“多谢几位，一点小钱不成意思拿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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