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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卿,做什么呢?那么高兴。”旁边的王律师转过头来。文卿心里一沉,迟早都要换座位,和这种人挨着太危险了,嘴上还是很厚道:“没什么,这不是快下班了嘛。”“不会吧,刚上班,连中午饭都没吃呢!”王律师一针见血,毫不客气。文卿脸腾的就红了,讷讷的说:“我、我昨天没睡好,没睡好。”“很累吗?”王律师关心的问,“你要是累,就休息休息。如果有要紧的来不及做,我可以帮你!”文卿心里流血,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可是,话已出口,容不得她喘气,王律师就跟了上来:“听说你在跟宋律师他们所的项目,那可是个大case。虽然我们只是配合一下,但是我听说那个谈律师跟个铁人似的,做事特别快。要不——唉,虽然我忙,但谁让咱们是同事呢!我帮你好了。”“不,不麻烦了——”“都是同事,谈什么麻烦!你不好意思说,我跟严律师说。”不等文卿开口,王律师已经拨通了严律师的内线:“喂,严律师吗?……”文卿目瞪口呆。虽然大家也有竞争,可是至少表面上还都客客气气。像王律师这样,跟抢劫有什么区别?!“小文,严律师找你。”王律师说了一通,把电话递给文卿。文卿赶紧接过来,就听严律师说:“小文,怎么?不想做了!”“没有,严律师。我、我没有。”文卿觉得自己是个挺大胆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做事也很彪悍,可是为什么一到所里,见到同事,就跟软蛋似的呢?“你呀!”严律师难得有情绪流露的时候,不过这时显然不是那么友善,“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这么点活儿都要人帮忙,干脆别干了!”“对不起,严律师。我能做。”文卿呐呐的放下电话。王律师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文卿想了想才说:“谢谢你啊,王律师。但是,我想谈律师是个严格的人,我们临时加人,她会不同意。”终究没勇气,文卿不敢把严律师的话直接复述出来,绕了个弯子,想拒绝王律师。王律师看看严律师的办公室,又看看文卿,说道:“是吗?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就是看你太辛苦,帮个忙而已。”她的声音低了很多,没有了刚才的兴奋。但是文卿依然可以从她灼灼的目光中感受到毫不掩饰的渴望,赶紧低下头。“呃,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跟谈律师说说。”也只能如此了。但是,似乎离真正的原因越来越远。文卿觉得如果她再逼自己,都没机会用严律师的话来做最后的抵抗。好在,王律师没有坚持,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办公室里没有传不开的闲话,很快,上午的这一场竞争就人人皆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路亚和芮律师追着文卿问个不停。文卿看看不远处正和别人聊的起劲的王律师,什么也没说。她想,自己一定有办公室恐惧症,或者情商太弱,不然怎么一进这里就像个受气的小白兔呢?要是她有向伍兵告白的勇气就好了,王律师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伍兵,文卿的嘴角慢慢的勾起来。路亚看她走神的样子,不屑的对芮律师说:“瞧瞧,又发傻!我就奇怪了,她怎么会在法庭上厉害?”芮律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人家文卿这是心眼儿好,工作是工作,不搞那些没品的。学着点儿!”“是,我是得学着点。省的将来像她一样,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文卿猛地惊醒,尴尬的笑笑,浑然不知自己的善意和笨拙已经成了别人的反面教材。下班后,文卿等着伍兵来接。一直等到十点半,快十一点了,才见伍兵遮遮掩掩的进来。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伍兵松了口气。文卿仔细的打量着他,从外表看,没什么异样。“没事吧?”“没事,走吧!”文卿点点头,伍兵接过她的书包,背在身侧,走在前面。来到门口,文卿去所办公室的大门。站起来的时候,高跟鞋崴了一下,伸手一搭,落在伍兵的胳膊上。“嗯!”伍兵突然闷哼一声,文卿觉得手下的胳膊猛地一动,似乎要撤开!她是律师,就算胆小如鼠,也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给我!”文卿站好,面向伍兵伸出手。“什么?”伍兵把手背到身后。“给我!”文卿再次重复,连她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颤音。她不知道,如果伍兵再拒绝,自己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犹豫了一下,伍兵伸出手,嘴里还嘟囔:“没事儿,看你紧张的!”文卿理都没理,刷的拉开衬衫袖子,古铜色的皮肤上一道道青色的痕迹清晰可见,有些地方还渗出点点血迹。“谁干的?”“不小心摔的。”伍兵抽回胳膊,“走吧,回家再说。”文卿抬起头,她不知道自己脸色煞白好像死人,嘴唇发青明显缺氧,但是她的脑袋还算清楚,这种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伍兵心疼的揽住她的肩膀,文卿下意识的靠过去,碰到的地方又是轻轻的一抖……抬头看伍兵,还是那副笑模样。文卿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牵着他的手走到电梯前,牢牢的,十指紧扣!身陷连环计北京三环路内有很多九十年代的房子,他们的屋主作为比较早的有房族,或者本地的北京土著,因了发展或者拆迁的原因都有一套以上的房屋。于是,他们便把这些早期的位置方便却户型不好面积较小的房子租出去,举家搬到四环甚至五环一带。文卿租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户主在天通苑有自己一百七十多平的大房。买的时候的总价和这间小屋子现在的价格差不多(区位优势在北京这样的地方非常明显)。房主把这里出租出去,一个月二千块钱,在这一带并不很贵。当初文卿谈的时候,房东有个特别的要求:年付且不得转租,一旦发现,立即解除合同,还要扣掉押金。文卿也不喜欢换来换去,又觉得位置好,虽然用掉当时一半的工资,但是无非是少吃两口,权当是减肥,也就答应下来。所以,当她得知房东在屋子里看见伍兵时,非常着急,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转租或者合租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加上向阳通风,文卿又爱干净,屋子里一向温暖明亮。虽然外表老旧,但是走进来并不觉得陈腐。但是今天晚上,这间安静漂亮的小房子里充满了浓浓的酒精味,隐隐传来嗤嗤的倒吸气。伍兵死死的盯着眼前淡蓝色的枕巾,研究着每一根挑出来的细绒和周围的差别,却依然无法忽视后背传来的刺痛。痛到极点,便吸一口冷气,脑袋不受控制的猛的一抬,好像被扎到了反射神经的青蛙。如果一个女人肯给一个男人收拾伤口,而且收拾的很仔细,她一定很在乎他;如果他们之间还有感情,她一定很疼惜他;如果再加上伤口又多又深,男的还不想去医院,那女人一定会发疯!至少要数落这个男人,因为在乎——流着他的血,疼的女人心。可是,文卿除了仔细的上药换药,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让伍兵不敢回头。发现伤口以后,伍兵坚持不去医院。因为上次天价药费吓到他了。这是皮外伤,伍兵说,过两天就好。文卿没有坚持,有时候就算你心疼他的肉体,也要照顾他的心灵。男人可以流血,但是不能低头,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为钱低头。去24小时药店买了酒精和消炎药,顺便拿了些棉球和绷带。回到家里,文卿就开始这样沉默着给伍兵上药。伤口大多在后背,腿上和胳膊上都是瘀伤,想是防守时被打的。“他们只打你的后背,为什么?”这是文卿问的唯一一个问题。“不知道,可能给我留点面子?”伍兵想幽默一下。背后突然被摁了一下,闷哼一声,不敢乱开玩笑。用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伤口处理完。瘀青的地方还推了红花油,文卿只有小时候受伤的经验,弄完了还有些担心感染。伍兵再三保证,自己受伤多了去,这都是小意思!绝对不会感染发炎或者其他。后背受伤,不能仰卧。熄灯后,伍兵趴着昏昏欲睡,一天的疲累和肾上腺激素过分分泌,让他此时身心俱疲。枕席间若有似无的馨香让人平静,无端的让他想起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柔软安全温馨。文卿从伍兵坚持不肯告诉她谁干的,就能猜出这事儿和自己有关。她不是不想问细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有什么好问的?宋沙早就放出狠话了,难道他会善罢甘休吗?是自己拖累了伍兵。文卿睁大眼睛,如果不是自己,伍兵在北京应该有自己的轨迹,以他的为人秉性,迟早会闯出一条自己的路。对不起,我拖累了你……瞬间,文卿做出一个决定。趁着来不及酝酿情绪,文卿决定告诉伍兵,免得情绪上来,她就舍不得了!翻过身,耳边传来细微的鼾声,伍兵在她身边睡着了。沉沉的,酣眠。城市的灯光染晕了夜色,透过薄薄的窗帘,朦胧的光影里,伍兵的一侧脸被枕头压着,嘴巴微微嘟起,露出难得的童稚。也许在做美梦,他吧嗒了一下嘴,嘿嘿笑了一声。一滴哈喇子,稀溜溜的流下来,又被吸了回去。伍兵扭过头,转向另一侧,嘟囔两声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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