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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转身出门，叶嘉没有再叫住他，仰躺在地上，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黑暗。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然后，微雨，再然后，雨完全停了。李欢驾着车子，手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浑身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叶嘉的。风从开着的车窗里吹进来，他略微清醒一点，手一滑，车几乎撞向栏杆，擦身而过的一辆出租车被迫得疾换方向，司机伸出头，破口大骂一声：&ldo;龟儿子，你找死啊……&ldo;李欢没有理他，再次搬转了方向盘，车过了下一个红绿灯口子，也不知道该驶向哪里，干脆将车停在行道树边，踉踉跄跄的下车，沿着河边的防护栏走去。脚踩在茂密的草地上，一地的露水湿了裤脚也浑然不觉。李欢就地坐在湿漉漉的长椅上，昏黄的路灯下，周围空无一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件东西，他一看，是一瓶酒，依稀记得是当初拿了酒瓶要砸叶嘉的，却不知是忘了砸下去还是砸在叶嘉身上瓶子没破，所以一直带在身边。他用牙齿咬开瓶塞，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下大半瓶，一股辛辣的热流直冲喉头。他将酒瓶随手一抛，砰地一声掉在一丈远外的石板上，砸得粉碎，酒冒着泡沫咕咕地流出来……他靠坐在栏杆上，仰头看天上。大雨之后，满天的乌云早已散开，天河的分界线十分明显，变换闪烁的云彩下，七八道很奇怪的光圈不停地跳来跳去，来回穿梭。光圈是椭圆形的，准确地说，像光球，好像组成了两支队伍，互相追逐嬉戏。李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此刻，也浑然不觉得惊讶，心想，哪怕是外星人的飞碟，也没什么了不起。眼睛长久地盯着来回旋动的光球太久，一阵头晕目眩，他伸出手猛地一拳捶在栏杆上，整个人愤怒得快要破裂了……&ldo;李欢，你先别结婚了……&rdo;多么希望自己今晚没有答应叶嘉出来啊！一切的一切，都是个陷阱，刚刚之前的一切幸福，仿佛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站起来，指天夺地：&ldo;老天爷，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想凌辱于我？你的阴谋休想得逞，我在此发誓，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那些害我的人，我绝不会放过！&rdo;夜风冷冷地吹来，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背心，人生和季节一起，一夜之间，步入了最冷的寒冬……夜已经深了。冯丰放下遥控器，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因为太无聊，又在看tv-8重播的《人鱼小姐》。可是，越看越提不起劲，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李欢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明天早上七点就要起床，八点就要到达去排队登记的，他难道忘了？每当他有公事应酬的时候，她一般是不会去打扰他的，因为李欢自有分寸，不可能无缘无故晚归。这一次，却忍不住了。她打着哈欠，拨打他的手机，说手机无法接通。她再次拨打，却说手机关机。李欢和叶晓波谈什么这么神秘？连手机都关机了？&ldo;这么晚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还没结婚就这个样子，结婚后，还会把我放在眼里么？&rdo;她气咻咻的自言自语，也不管是不是关机，就一直重拨，心想，你总得开机吧？可是，拨打了几乎上百次，都是关机状态。她一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这下真的慌了神，立刻给叶晓波打电话，叶晓波的手机居然也是关机。这两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她越想越着急，电视也看不下去了，里里外外地走了一圈，心想，李欢和叶晓波又遇到什么大难题了？难道叶霈又出什么花招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桌边坐下，拿起二人的结婚照看看，这是婚纱照里最漂亮的一张，李欢搂着自己，眼神很是脉脉含情，她每次见了都觉得心跳，所以偷偷镶起来，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天大地大，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结婚更重要？她恨恨地将合影放进抽屉里：&ldo;李欢，等你回来，我一定好好惩罚你，罚你跪搓衣板，不，跪主板……&rdo;有人敲门，按门铃，几乎是同时响起……她急忙冲出去打开门，只见一个黑影几乎是扑进来。她吓了一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ldo;李欢，你怎么啦？&rdo;那具沉重的身子，完全压在了她身上，他不回答，她也顾不得多说，挣扎着将他弄到沙发上，将灯光开得很亮，这才看清楚，他浑身血污，鼻青脸肿，眼角老大一块淤青，全身湿淋淋的……她又急又怕：&ldo;李欢，怎么啦？叶霈这个恶棍派人袭击你了？&rdo;他的喉结翻滚一下，强笑着，声音很是飘忽：&ldo;没事，我和晓波遇到一群流氓，打了一架……&rdo;冯丰气势汹汹的：&ldo;好家伙，你可真是好样的，结婚前夕去跟人家打架？你这样子鼻青脸肿的，明天怎么去登记？&rdo;李欢半躺在沙发上，强笑着：&ldo;我也不想的嘛……&rdo;&ldo;哼，就不知道克制啊？李欢，你快四十的人了，以为自己是古惑仔？动不动就学人家学打架？警察没来抓你们？&rdo;她一边骂骂咧咧，又很是心疼，扶他坐起来：&ldo;快去洗洗，淋成这样，伤成这样，要生病的……&rdo;他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眼泪不知怎么流了下来。冯丰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轻轻推开他：&ldo;你看你，跟小孩子似的，躺好别动，我去拿伤药来……&rdo;热水打来，伤药拿来，冯丰也顾不得害羞，将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部脱光了，拿了大毛巾擦得干干净净，连头发也擦得干干的，扶了他到床上躺好：&ldo;别动哈，我给你涂抹药水……&rdo;李欢一直乖乖地任她摆布，幸好浑身上下只是只是一些青肿外伤，也不碍事，冯丰涂到他的脸时，当最后一团黑色药膏涂上，冯丰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ldo;李欢，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可以去演变脸了……&rdo;李欢紧紧拉住她的手，看着她温柔的目光，那样宜嗔宜喜，这一刻，真是百感交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ldo;丰，你一直在等我回家么？&rdo;&ldo;哼，还知道我在等你呀！&rdo;她这才想起问他，&ldo;我给你打电话，老是关机，你的手机呢？&rdo;&ldo;掉了吧。估计是打架时掉了。&rdo;难怪。&ldo;叶晓波受伤没有？&rdo;李欢摇摇头，心烦意乱：&ldo;别管他了。&rdo;冯丰但觉李欢今天心浮气躁，眼神很是奇怪，她从未见过李欢这样，非常担心，立刻道：&ldo;李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rdo;&ldo;没什么，丰，我有事和你商量……&rdo;&ldo;什么事情啊？&rdo;&ldo;你看我这个样子，明天真没法见人，也不想出门……&rdo;冯丰迟疑着：&ldo;那登记怎么办？&rdo;&ldo;改天吧？&rdo;&ldo;嗯？&rdo;&ldo;丰，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还是按照原定计划……&rdo;冯丰长叹一声，李欢此情此景，也的确不好露面。李欢咬着牙齿，几乎是积聚了全身的力气才保持住了平静：&ldo;丰，我们改天去登记好不好？这个日子的确不是好日子，改天，我另选黄道吉日，一定不会再有任何闪失了，今天，是一个意外……&rdo;临行改婚期，冯丰不知怎地觉得怪怪的，仿佛有种可怕的直觉，李欢，他不想结婚！他不想和自己结婚！玷辱清白李欢此情此景，也确实不好露面。可是，心里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和叶嘉领结婚证那天，自己半路而逃；现在和李欢结婚，莫非历史又要重演？这次，轮到李欢&ldo;逃婚&rdo;了？&ldo;丰，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rdo;她盯着他的眼睛，觉得这话是那么勉强。&ldo;李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rdo;&ldo;没事。就是今天和晓波闹了点不愉快。&rdo;&ldo;他是不是因为叶家而怪你？&rdo;李欢点点头，此时，除了把叶晓波拉出来，完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了。他放柔了声音：&ldo;等我脸上的伤稍微好一点，我们就去登记，丰，好不好？&rdo;她勉强点点头，只低头看手里的膏药，左右颠转，彷佛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失望，几乎击溃了李欢。他紧紧地将她的手贴在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种巨大的痛苦填满心底，冯丰，她何其无辜，可是，这个时侯结婚，叶霈真要使出什么手段，她就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忽然就很想肆无忌惮，他紧紧拉住她的手：&ldo;我们明天还是去登记，不管了。虽然人家怎么笑，我可不管……&rdo;这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爱和被爱，李欢，他爱自己，真的爱自己，一点也没有变化。爱的感觉化解了心里的阴影，冯丰笑起来，轻轻揉她眼角的淤青，又疼又怜：&ldo;老大的人了，也没分寸，伤成这样。幸好只有妇联，没有&ldo;夫联&rdo;，否则，人家以为我对你家庭暴力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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