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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不时偏过头看她，仔细品咂她的表情，哪怕眉间一点细细的褶皱他都能够发现。还好，她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烦恼，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之前种种的不愉快放下。小小的人儿，要承受那么多，她比他想象的坚强。可是她愈坚强，他愈是不忍，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看她冻得脸色发僵，替她把风帽戴了起来。她转过头问他，&ldo;官家冷么？&rdo;他说还好，边说边吸鼻子。她笑起来，探过冰冷的手在他脸上揉了揉，然后缩回袖子里，仰头看天，轻轻哼唱起来：&ldo;阴凉阴凉过河去，日头日头过山来……&rdo;她身上总有一种孤独的味道，即便在你身边，也让人感觉很不安。既近且远，仿佛随时可能失去。他竟有些怕，停下脚步，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ldo;皇后，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吧？&rdo;她定定看着他，缓慢摇头，&ldo;我不想同你分开了，你是我郎君，我要常伴郎君左右。只要你……不厌倦我。&rdo;她总能够让他心头发酸，他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ldo;我只怕你不要我，比失去江山更怕。我再也经不住了，有时候会突然感觉很恐惧。&rdo;她轻声说：&ldo;我有什么好呢，让你这么记挂。&rdo;他弯起唇角，&ldo;因为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那时我才十三岁。&rdo;她有些惊讶，他说的是小时候的事情，好多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看她笑得有些迷茫，把经过复述了一遍，从他入绥国，到她府上赴宴开始。她渐渐回想起来，就是那次跌在槛外，他扶起她，她坐在一截老树根上，他蹲踞在那里给她包扎。然后那么凑巧，她一俯身，他一抬头，正好亲到他的鼻梁。秾华哦了声，&ldo;那时你脸很红，我还以为你热了，拿袖子使劲给你扇风……&rdo;小时候的感情真是纯真美好，大了之后呢，凡尘俗务多了，想纯粹也不那么容易了。可是很幸运，其实他们的改变都不大，她嬉笑着同他顶了顶牛牛，&ldo;到现在你还是很容易脸红，一脸红，我就觉得你好欺负。&rdo;他是以严苛著称的君王，觉得他好欺负的，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了吧！他笑得十分腼腆，&ldo;我不在乎被你欺负，只要你留在我身边。&rdo;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噩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难消这个阴影。爱得深的人，总会显得比较卑微，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威仪可言了，他不求别的，留住她，别的都可以商量。她当然懂得，她也和他一样，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担心幸福过于短暂，明天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窘境。所以抓住当下，得快乐时且快乐，什么都不想管了。她说：&ldo;我们跑吧！跑动起来，说不定身上就暖和了。&rdo;于是寂静的拱宸门上突然蹿出来两个人，锦衣华服，一味向前奔跑，簪环掉了满地。偶尔寒风噎满喉，呛得眼里盈满了泪，但是转瞬就干涸了，脸上的笑容还是新鲜的。几个小黄门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蹲身捡起地上的首饰托在掌心里，诧然道：&ldo;那不是李皇后么？&rdo;&ldo;女道士不当了？&rdo;彼此面面相觑。年长的高班对cha着袖子眺望，啧了声道：&ldo;废与立，不过官家一句话的事。不得圣宠，抱着金印也不能当饭吃。&rdo;录景这回早早让人去延福宫传话，蕊珠殿里烧起了地炕，待帝后到时已经一室如春了。匆匆进门，先前冻得手脚冰冷，一遇暖就鼻子发痒，不住地打喷嚏。一通震荡，摸不清东南西北，录景在一旁递热手巾，&ldo;圣人快擦擦，要是听臣劝乘舆来，就不会冻成这个样子了。臣命他们再烧一盆炭，圣人烤烤火，别染了风寒。&rdo;她招手说不必了，&ldo;殿里很暖和，身上不冷，就是鼻子痒痒。&rdo;她转过身去看今上，&ldo;官家不痒痒么？嗯？不痒痒？&rdo;她去揪他的鼻子，他忙闪躲，&ldo;我好得很，一点都不痒……录景，去看看钓竿预备下没有，还有鱼饵……&rdo;录景忙应个是，借机遁了出去。要说燕尔新婚，从今天起才算正式开始。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相视一笑，会有一种莫名羞怯的感觉。面对面坐着，她的手搁在膝头，他便伸过来握住了她，含笑道：&ldo;真要去钓鱼么？湖面上可冷，结了很厚的冰，要拿凿子才能凿开一个钓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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