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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是春宫界伦勃朗（第3页）

&esp;&esp;真冬确没想到还能在这烟花地闻得那位的消息。说她二八佳人，得将军赏识，又说生得那等俊俏，将军好色，男女咸可，对她是百般宠爱，赐下宝物锦缎无数，谁知里头有没有点腌臜。

&esp;&esp;这次说的是罗生门河岸那叁濑屋雏儿跟油屋家女儿私奔的事。

&esp;&esp;再一听，又说什么“一男一女赤条条地打捞上来”。

&esp;&esp;看来是投河殉情了。

&esp;&esp;出了大门，走过五十间道，与玄德稻荷、回头柳擦肩，真冬离开吉原。肚子饿了，天妇罗店买下叁串现裹面衣下油炸的大虾，又被一旁关东煮的香味勾了魂，鬼使神差要了一串萝卜跟鱼饼。一路吃，她向着吾妻桥的书肆行去。

&esp;&esp;吉原的脂粉味太重，男的女的都是尽奢尽靓的打扮，待久了香到臭的味道都能糊住鼻端，是得出来透透气。

&esp;&esp;“《西游记》，刚到的，全江户没有比这装帧更洒落的。”

&esp;&esp;獭祭堂的掌柜名“义山”，最喜李氏商隐，你看他店中匾额上书的四个大字“碧海青天”便知这是什么样的痴相公。

&esp;&esp;“我已看过叁遍。”

&esp;&esp;“当真？”

&esp;&esp;书册“噼里啪啦”在手里一通翻，油墨臭都还是新的。挨近真冬，獭祭屋以手掩封，只忽一下闪出书名：“这您也看过？”

&esp;&esp;好么，《西游妓》。

&esp;&esp;“那委实不曾。”推了眼镜，真冬答道。

&esp;&esp;獭祭堂长得像五行山下压过八百年的，尖嘴猴腮，黝黑精瘦，真冬回回见他回回这么想。

&esp;&esp;什么《西游妓》的，没甚兴趣，新到的书本本览过，真冬最后要了活字印刷的浮世草子《无根大根》。

&esp;&esp;“你这想刊行，什么条件？”

&esp;&esp;借贷薄上添了“隐雪先生”和书名，獭祭堂龇开黄牙：“您写了，拿来我瞧瞧，条件没有，就看合不合眼缘。”

&esp;&esp;这张丑脸说他是猴子，大圣恐心有不快。摇摇头，真冬走出獭祭堂，离了这碧海青天。

&esp;&esp;吃饱喝足，汤屋泡个热水澡，你招呼来我呵去，不着片缕的女人们嗷嘈喧闹。

&esp;&esp;手巾顶在头上，眯眼，看不清谁跟谁，一团白肉模糊。

&esp;&esp;携书回到宅舍鲜净的长屋，掌灯，真冬套上眼镜，开始续写未尽的物语。

&esp;&esp;有纪伊国屋捧场，前来求画的络绎不绝，托此，生活并不清苦。

&esp;&esp;得空她试着搦管作文。目前只堪堪开了个头，讲了个大概，且没能从踯躅那般会巧言令色讨人欢心的太夫处赚两句恭维。

&esp;&esp;橘殿合该是个美人儿，可光是美人又显形象单薄。美则美矣，要美成什么样呢，又该是什么样的美呢？

&esp;&esp;松雪真冬，画号“隐雪”，笔名“南城青衣”、“江户泣泣生”、“乌有子”、“冯梦凤”……

&esp;&esp;日后有“春宫界伦勃朗”、“琳派二刀流”、“江户首席物语师”之誉的她，此时还在为橘殿与宫廷女人们的爱恨紧锁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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