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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心里虽乱，倒还算镇定的，冲丈夫叱道，&ldo;怕什么？谁欠他夏家债了？是他夏景淳耽误我女儿，对不起我们布家，还倒打一耙，偏要葬送我暖儿一生么？简直叫人忍无可忍！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若换做我是他，睁眼闭眼的过去也就算了。我们送了人进敬节堂，他夏家面子也有了，何必再生事端，安生日子不要过么？&rdo;布如荫没了主意，&ldo;那你说这会子怎么办？人到了门上，总不好不见的。&rdo;&ldo;见只管见，也别做出虚腔来，只当咱们不知道他的来意。自己沉不住气，越发落了他的口舌！&rdo;她拿绞股钗别住了头发，起身掖好帕子道，&ldo;咱们官小，架不住他权大威大。可你别忘了，后园子里自然有压得住他的人，就算闹到刺史那里去，我兄弟的镇军大将军不入他的眼，周国公总不会袖手旁观。&rdo;走了几步，回头看布舍人蔫头耷脑的样子，又按捺不住的要发火，&ldo;你有点精气神成不成？霜打了似的！你要没胆量，上屋里躺着装病去，我来应付他夏以俭！&rdo;布如荫当然不能叫老婆说嘴，当即不屈道，&ldo;我没胆量？奶奶个大头菜，看我如何舌战群儒！&rdo;言罢遂昂首挺胸跨出房门去。沈氏看他男子汉气概大大发作，尤其骂了句不甚文雅的糙话，知道他这趟来了脾气。一头快步跟上，一头吩咐人上园子请舅爷去。厅房里群儒倒没有，连着拉长着脸的夏侍郎，就只一胖一瘦两个他请来的公亲。那两个公亲在正坐两侧的圈椅里坐着，手边搁着一盏瓜棱茶碗，有点事不关己的神气。布如荫大步流星进了门槛，抬手作拱道，&ldo;哎呀，光楣兄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rdo;因为两家是订过亲的，见了面也不必以官职相称，只叫小字。夏侍郎起身还礼，面上尚且客气，&ldo;今日不请自来，是我的不是，还请布兄海涵。&rdo;虚礼来往过了，夏侍郎懒得兜圈子，直隆通道，&ldo;小儿仙游业已三月余，家下老母昨日还在感念令爱厚意，说如今这样痴心的孩子不多见了，原打算这月初九在寺里做公德祈愿，可昨儿听说了一桩怪事情。府里门客在酒馆吃酒时，风闻令爱出了敬节堂，已然回到府里了？&rdo;布如荫做出惊愕的表情来，&ldo;这是哪个混账胡扯？我家暖儿至今仍在敬节堂里，哪里就能回来了！&rdo;沈氏适时掩面哭起来，&ldo;我的儿苦，日日在堂里吃斋念佛，还要受人磕磴！我前儿才给堂里主事送了米面钱，这会子传出她私逃的话来。我们诗礼人家，怎么受得这冤枉！郎君听信谣言，岂不伤了两家和气么？&rdo;夏侍郎见惯了大阵仗的，他们红脸白脸唱得起劲，这与他毫不相干。他只要维护儿子的权益，纵然九郎早殇，到底一尺三寸捧大的老幺。生前订下的亲，媳妇儿愿意进堂守寡，对亡者算是个告慰。这事在九郎灵前通报过，如今成了骗局，夏侍郎只觉对不住儿子，一定得讨要个说法。&ldo;我今日来也没别的意思，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共议。就如夫人说的那样，咱们儿女亲家莫伤了和气，日后总还要来往的。夏某人不喜欢肚里打仗，有疑问摊开来解决，弄明白了，亲里亲眷的好相处。&rdo;他说得掷地有声，&ldo;因此夏某请了祠堂里的长老，一来作个调停，二来是个见证。请布兄与夫人大开方便之门，也为令爱表个清白。&rdo;沈氏有点受不了了，冷眼道，&ldo;郎君这话我不敢苟同，我家布暖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清者自清，用不着表什么清白。&rdo;洛阳城但凡大家大户都有祠堂，各祠堂间也有联系，彼此推选，最终产生几个有威望的长者作统一领导。今天出面的就是两位很有些脸面的头脑，既掌管布氏，又约束夏家，手里还捏着敬节堂的事物，来头很是不小。&ldo;我们原不知道这里头原委，夏阁老相邀，总不好驳了面子。&rdo;瘦高个儿的长老捋了把胡须道，&ldo;话说到这份上，敬节堂是清静之地，我们男人家也不好贸然打扰，否则往那里查人，也就清楚了。我们才进坊院时问了当值武侯，说昨日进府的姑娘还在府上。既然如此，何不劳动夫人请那位娘子一见，是或不是便有分晓。&rdo;沈氏哂笑，&ldo;陈长老，不是我不卖您老人家这个面子。不瞒您说，我府里是来了这么一位客，是我两姨表妹家的闺女，如今在集贤书院供职。这趟是因着兰台往陪都运送典籍，她才随兰台监史同来的。这样多少年不走动的远亲，又不是自家侄女儿，前脚到，后脚就请出来问话，没的把人家女孩儿吓着了，我不好和人家爷娘交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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