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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而灯会带来的瑰丽夜景，也确确实实地未叫任何人失望。

&esp;&esp;他们去得比较晚，却又算赶了巧，灯会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

&esp;&esp;明花归千树，玉壶光转，鱼龙舞罢，星落如雨。

&esp;&esp;一百多年后的辛弃疾在观灯会盛况后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地写下了流传千古的诗篇；同样在一百多年后的南宋画家李嵩，绘下了广外人知的《观灯图》；因这佳节盛景而诞生出的诗篇，可谓数不胜数。

&esp;&esp;只可惜十几年后定将扬名于世的范公范仲淹，在头一回见着如此如梦似幻的灿丽场面的情况下，除了目不应暇，心笙荡漾外，压根儿没想着费神去做什么惊世诗作。

&esp;&esp;在他过得乏善可陈的前十几年里，哪怕穷尽言辞，怕也难描绘出如此盛美的画面：街道两侧遍布提前扎好的灯山，当它们齐齐亮着时，几乎要将黑夜都照得亮如白昼；棚楼里正上演着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鼓吹乐声不绝于耳，而且哪怕隔得老远，也能清晰地听到一阵阵欢呼叫好声排山倒海而来；最后是数之不尽的铺席，街上罗绮如云，多是平日难得出门的姣姣；跟在她们身边的，则是打扮得胡里花哨的风流少年；倚在阑干上咯咯娇笑的，则是媚态横生的妓女……具汇在一起，构成了最繁盛浩闹、生机勃勃的画卷。

&esp;&esp;相比之下，陆辞就要淡定多了，不但能时不时拽一把快撞人怀里的朱说，还能随时观察周围。

&esp;&esp;他可没忘记，那位颇有几分难缠的杨小娘子，也会来灯会。

&esp;&esp;在摩肩擦踵的汹涌人潮中，陆辞沿途果真就遇见到了无数拖家带口出来看灯的熟人，为避免出现被一堆人拉住叙话、寸步难行的状况，他明智地一早就在一家摊贩处买了两个精致的面具，一个戴自己脸上，一个扣给了朱说。

&esp;&esp;这么一来，总算能顺顺利利地逛完这场灯会了。

&esp;&esp;尽管朱说没比自己小几岁，陆辞潜意识里却总忍不住将吃过不少苦头的对方当小孩儿看——别看来之前他还调侃对方莫买多了漂亮的花灯，结果朱说只顾着看了，却是他但凡见着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就挑着买了下来，随便编造各种理由，总之就是要塞到朱说手里。

&esp;&esp;结果刚走完一条街，朱说不仅两手没了空闲，就连臂膀上都快挂满了。

&esp;&esp;陆辞终于收手，不再乱买一气，还良心发现地帮朱说拿了几件在手里：“你累不累？”

&esp;&esp;朱说起初太过兴奋，并不觉得疲累，便立即摇头。

&esp;&esp;于是陆辞又跟着他逛了整整一个时辰，看着原来无比拥挤的人群，渐渐变稀变薄了，朱说面上也难掩倦色，便适时道：“逛这灯会，也是颇费体力的事情。既然离得近，不若我们先回去一趟，将买的东西放好了，再回到这来。”

&esp;&esp;朱说摇头，理智回炉后，顿时对显然是为了陪他才多逗留了这么久的陆辞充满了愧疚：“多谢陆兄，我已逛够了，不必再回来此地了，你也早些好好安歇才是。”

&esp;&esp;陆辞莞尔道：“既然你都坚持了大半宿了，何不听我的，再撑片刻？定不让你后悔。”

&esp;&esp;朱说虽然不解，但见陆辞是真想回来一趟，便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了。

&esp;&esp;二人将手里东西放回家中，再回到之前举办灯会的场地时，人已走了绝大半，然而大街小巷上，却多了行为古怪的一些孩童，一直躬身，往前慢慢走着，时不时俯身去拾了什么，明显不是为看这残灯来的。

&esp;&esp;朱说心念微动，未来得及细想，陆辞已给他分配好一条没别人找的路了。他往朱说手里塞了一盏灯，笑道：“方才闹元宵时得了灯趣，现该得些拾趣了。你不妨仔细点找，若是运气不错，怕是一年的房租都能有着落了。”

&esp;&esp;因来观灯的女子众多，又多戴翠佩珠，穿金戴玉，她们在人潮之中，哪怕是被轻轻挤了几下，也极容易遗落首饰下来。

&esp;&esp;这样的堕翠遗簪，皆被当做无主之物，即便官府知晓，也尽纵容这份‘拾寻遗宝’的小趣，并不对它的新归属是否正当做出任何仲裁。

&esp;&esp;陆辞早不比初来密州时的拮据，自去年起就不再参与‘寻宝’，不去发这靠运气的小财了。

&esp;&esp;这回只是为带朱说来体会一下诸多乐趣，也是想帮朱说一把。

&esp;&esp;若能拾到一些好的，起码能让对方手头宽裕一点，不用老过得紧巴巴的。

&esp;&esp;陆辞并未认真去寻，然而坠饰太多，他粗略一捡，也得了十来件。

&esp;&esp;他随手收入小布兜中后，就去跟朱说会合。

&esp;&esp;只不过，等看清楚朱说的大收获后，陆辞竟难得地失语了。

&esp;&esp;少顷，又忍不住笑着感叹：“你这运气，可真是不错啊。”

&esp;&esp;——怕是两年的房租都够了。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esp;&esp;1、唐时白帝城的“万竹蟠”和竹筒取水法：

&esp;&esp;杜甫的《引水》诗为证：“月峡瞿塘云作顶，乱石峥嵘俗无井。云安酤水奴仆悲，鱼复移居心力省。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人生留滞生理难，斗水何直百忧宽。”瞿塘峡山石坚硬，无法打井，人们便以成千上万的竹筒连接成一个引水网络，将城西的长江水引入城内。这种“接筒引水”的技术自然流传至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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