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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秃墙夹巷中之一战(2)
刘班长喝了一声口令,这两个人慌忙着向地下一伏。在药柜上的两支枪,是老早端正好了。双枪并响,先把他们结果了。后面这第一个波,也就各找掩蔽,卧倒射击。可是这巷子的一段,秃墙夹得紧紧的,不容他们展开。地面上除了些乱砖碎瓦没有一尺高的东西可以凭藉,我们四支枪却都掩蔽得很好。尤其是那砖石药柜,是个单面堡垒。只有五分钟的接触,把第一个波打死了三分之二。那后面两股敌人已集结在砖墙转角之下了。程坚忍看得十分难确,那枚心在衣服下面,只是怦怦乱跳。但是他咬着牙齿,把手榴弹捏在手里,却不让抛出去。王彪和另一个通讯兵,自然也是把手榴弹拿在手里的,但他们却看程坚忍的行动作标准,他忍着,他们也忍着。敌人到了那巷尾砖墙下突然一声狂喊,就向巷子里冲去,冲的时候,他们也是向我们步枪所在地丢手榴弹。但在砖墙窗户里隐伏的弟兄,已不能忍了,哄咚,哄咚,哄咚,火光爆发了三次,手榴弹就落在敌人的密集队中间。巷子窄,手榴弹丢得近,再也不能让他们有躲闪的余地,在焰烟丛中没有炸到的敌人,只有抽了身子向后跑。程坚忍突然身子向上一伸,拦头就是个手榴弹。接着其余两人,也把手榴弹抛出。二十多个敌人,只有五个人跑到砖墙转角处,彼此相距至多十公尺,这已不能再丢手榴弹,各人拿了不发火的武器,就奔向敌人。而对面窗户里所隐伏的三个人也就跳了出来了。以六对五,根本就占着优势。王彪首先奔到敌人而前,对准了一个矮子,举起长柄斧头,朝着敌人劈头砍去。敌人举枪来招架,斧头却由肩膀上斜劈下去。他喝道:“小子,你躺下去吧。”他一阵高兴,却疏忽了身后,另有个带伤的敌人,由巷子深处,孤零零地奔出,跑得慌张,正和王彪相碰。他先下手为强,用刺刀向他后脊梁直刺了来。程坚忍离王彪只有两三尺路,和那通信兵,一支枣木扁杖,一支花枪,已把一个敌人打倒,正好抽出身子来。他看到王彪身后,已离刺刀不到两尺,大吼一声,飞起那根扁杖,向下一砸。敌人的刺刀,已刺了王彪的衣服,这扁杖才砸到了枪杆。刺刀向下一滑,把王彪的衣服,撕破了一大块,刺刀尖滑到他的腿部,就划到肉了。但王彪业已知觉身后有人,凭着他平常学过一点武术,身子向前一跳,再回过身来。那敌人见刺王彪不着,把刺刀向上一个反挑,把程坚忍的扁杖挑开,举起枪尖就向他头部刺去。王彪手脚很快,却已举起斧头,对准了敌人的头猛砍着,敌人倒不肯硬干下去,缩回枪杆,斜刺里向南便跑。不知是谁抛起半块砖头,砸在他右肩上,砸得他身子冲了两冲,停住了没跑,另一个弟兄追上去,一长刀将他砍倒。所有敌兵,仅仅只有两个人钻进断墙缝里跑掉了。程坚忍也顾不得受伤弟兄,喊着杀呀杀,一直追到了大高山巷。这条巷子,也是两边房屋烧毁秃墙夹峙着的。地面挖的散兵壕,还有两段存在。大家立刻就跳进了壕去。程坚忍笑道:“总算我们达成任务了。”说着和刘班长检点人数,有一位使步枪的弟兄被手榴弹炸死。王彪和另一位弟兄,在肉搏的时候,受了轻伤。王彪的军衣划开了,右腿上有两寸多长的一条口子,只管向外冒着血。程坚忍道:“你们受了伤的,可以到医务所去,扎上绷带。那边巷子里,敌人丢下来的步枪,一定还有可用的,那位弟兄和我去取几支枪来。”王彪道:“报告参谋,我不能走开,再走了两个,这里防守的力量就太单薄了。这位弟兄,是伤了右肩,根本不能拿武器了。让他走吧。”刘班长道:“你们应当走。在这里你们也不能战斗,出多了血,那就不妥。王彪,你扎了绷带我欢迎你再来。”王彪低着头一看,血已把裤脚粘着裹住,背上的衣服破了,凉风灌着脊梁,他觉得实在没法打下去,就陪同了一个伤兵走向医务所。
正文向民间找武器(1)
五十七师的野战医院,被敌人炮轰火烧,也就邀移过两次了。这时有一部分轻伤士兵和绷带所,移在下南门附近。王彪顺了南巷里面小巷子穿绕,却遇到师长带了四名官佐士兵,由水星楼火线上回师部去。王彪在小巷子口,被喝问着口令,清楚地答应了。余师长倒听出了他的声音,在大街上插言道:“这是参副处的勤务兵王彪。”王彪扶着那个伤肩的士兵走近,敬着礼道:“报告师长:我们在大高山巷巷战,挂了彩了,班长叫我们到绷带所去扎绷带的。”余程万将手电筒照了两人一遍。问着另一个伤兵,是个工兵,便点着头道:“好弟兄,你们的行为是光荣的,好好地到绷带所去扎,治好了伤,好好地休养着。我们援军随时可到,我和你们弟兄,同心努力,一定要把敌人打退。”王彪看到师长和颜悦色,敬着礼,扶了那伤兵走开。那伤兵肩上流血,兀自没有完全止住,已经发着晕,走不动了。王彪道:“老兄,我背着你去吧。”他道:“你也是受伤的人,我怎好让你背着哩?”王彪道:“没关系,我只是小伤一块。师长不是让我们同心努力吗?”他不问人家愿意,背对了那位朋友,两手一反夹,就背到了绷带所。究竟他腿上划的口子不小,到了绷带所,放下人也就坐在地上喘气,军医看到,立刻给他洗血换上绷带。我们的作战,一贯是艰苦的,轻伤兵士,除了休息不作战实在并无其他的安慰。这里是一所砖墙民房,只是在人家地板上,铺了些稻草,让伤兵在上面坐卧着。王彪自昨日半夜起,随着班长候令,东奔西走,刚才一场肉搏,又受了伤,人也实是疲倦已极,把身放在这“金丝被”上,人也就睡过去了。等到迷糊过来时,却听到轰隆隆几下响声,自己是猛地被东西推动了一下,砂石木块落了满身。睁眼看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昏的亮色,这已是十一月三十日的拂晓了。猛烈的马达声,呜呜怪叫。炸弹接二连三地爆炸,就有两枚炸弹落在这绷带所附近。王彪想着,这一次算是真完了,睁眼向上看,屋檐歪倒,瓦像流水般地倒下。屋子外墙坍塌了,门上一个大窟窿,惨淡的白光上升。他跳起来向屋角一缩,借以避免房屋压倒,口里连声大喊:“烧夷弹,烧夷弹。”可是在这墙倒房塌,炮打弹轰的时候,响声真是惊天动地,哪里喊得别人听见,在这绷带所里,都是些受伤的弟兄,没有谁有那股力量再去救火。顷刻之间,外面那惨白的光焰,就是一阵火头带了黑烟向上直涌。不到四五分钟,这绷带所里,已是烟雾弥漫。眼面前就有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王彪想着,坐在这屋角上,决计躲避不了危险,还是出去的好。也就随了众人,由大门口走出去。到了巷口上,四周一望,已是火星向身边乱扑,巷子前后,全是火,全是烟。好在自己睡了一觉,精神好得多,也就不再顾及腿部的伤痕,选择那烟焰稀薄的地方钻出去。出了巷口,忽然有人走近前来,一把将他抓住,叫道:“王大哥,还好吗?救救我吧。”却是黄九妹,她蓬着一头的乱发,满身都是灰尘,面色惨白。王彪道:“怎么样?你们也还……”她两行急泪,由眼睛里抢流出来,哽咽着道:“昨天晚上,我们那幢房子中了一枚炮弹,把屋子打垮了,也不知怎么有那样热,人像在蒸笼里,立刻房子就烧着了。我当时让一声大响震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刘小姐乱叫,跑过去一看,她和我妈压在一根倒下来的横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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