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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声音,沙小弦回头看看鲜血直流的冷双成,又砰的一拳砸在半死软尸的脸上。沙小弦用街角水喉冲洗冷双成眼睛,脱下小皮的衬衣,为她缠住了头。冷双成面色冷白,乖乖坐在台阶上,劝慰:“沙宝,我没事,就是眼睛有些蜇人,过2天就好了。”“头痛不痛?”冷双成停顿一下,还是选择摆了摆头。沙小弦接过阿汀递来的水喉,清洗手臂脚踝的血迹。“你怎么来了?”她沙沙地问。阿汀咝咝抽气,插了句嘴:“沙宝,刚才那男的叫黄t恤去国美,我听到了。”沙小弦停下冲洗,看着他。阿汀马上接话:“‘还有一个在国美,去引她来。’辫子就是这样说的。”冷双成不由得张嘴:“他们是谁?怎么知道我在国美?为什么要引我来?”阿汀羞愧地低头:“都是我害了沙宝和冷小姐,辫子他们来讨债,我只够还利息的钱,他们就抓了我,用我引沙宝上钩,报边缘里打架的仇。没想到沙宝真的来了,估计今晚你们一出门,就被他们盯上了。”并解释:辫子男找沙宝一个星期,天天晚上在北区大街小巷转悠。刚抓到他时,辫子就说过,要是那女的不来,今晚就该你倒霉,叫人给你收尸吧。沙小弦扣好棒球帽,双手插在长裤口袋,背对他们站了很久。听完阿汀絮絮叨叨补充的话,她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弯下腰,小心擦拭冷双成眼角。一直沉默着,脸上好像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是凌家的人?”终于,沙沙的声音开口了。“不是,辫子是专门收高利贷的,躺医院的那个是他大哥,出事之前给凌家保镖开车。”“他们从什么时候跟踪的?”阿汀摇头:“不知道,国美这片是他们常呆的地盘,是不是一上街就被跟了?”沙小弦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知道了。”然后送冷双成去临近的医护所包扎,阿汀也缠上了绷带,只有她拒绝检查身体,额头、嘴角、手腕擦了些碘酒,草草了事。和阿汀分手前,沙小弦掏出那卷钱,要求他搬离北区,并表示会叫白寒转账还清欠款,阿汀不答应,她冷冷地说:“不是白给你的,攒了钱就还给我。”阿汀看了眼她的脸色,接过钱道声谢转头离开。继续穿着皱巴巴、血污污的短衬衣朝回走,一路紧紧牵着冷双成的手。如果有路人转过目光露出惊疑,她就恶狠狠地瞪回去。冷双成眼部缠了三层纱布,总是迟疑地问:“沙宝,你没受伤吧?让我摸摸看?”“没事。”“那个扎辫子的……”“死不了,我有分寸。”冷双成摸索着,抓了抓沙小弦手臂:“以后别打架了,你那个样子好凶啊!”沙小弦赶紧牵过她,避免行人碰撞:“这些人必须揍。”“……”“对付流氓的人要用流氓的方法。”“又不听话,哪有这么多流氓要打。”沙小弦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不让冷双成听见:“凌艺雅。”阿汀他们心态纯良,她却推测了一个可能:今晚她们才刚见面,谁能知道她们在一起?除了顾翊就是凌艺雅,而且在冷双成走出西顿后,她看到凌艺雅打过第三个电话。下榻的酒店出现在眼前,沙小弦带着冷双成走进面积不大的接待厅。吧台后的小姐站起身,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礼貌微笑:“顾先生在等两位。”沙小弦脸一沉。与此同时,“冷双成”惊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一道黑色身影冲了过来,抢走冷双成的手,把她抱住了怀里:“你这是怎么了?”冷双成挣扎一下,被箍得滴水不进:“顾翊,放手啊。”顾翊转过她身子,前前后后仔细检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沙小弦赤着脚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隐怒的男人,等了五分钟,不动声色地说:“意外。”顾翊放开冷双成,松了松领带:“说清楚。”瞳仁幽深,快要掀起连天风暴。沙小弦冷冷直视:“没必要,你靠不住。”身躯挺得白杨一样直。顾翊的眼睛更寒冷了,身子站着不动,熨帖的西服随胸膛微微起伏。沙小弦冷冰冰地和他对视,不避开视线。一片寂静,没人发出声音。下属都远远地站在门口,接待小姐赶紧低下头,保持着震惊的红晕。“沙宝,沙宝!”冷双成着急地喊叫,伸出了双手,“我们走吧!”摸索着抓紧沙小弦,躲在她耳边偷偷地说:“不准打架,你打不过他。”沙小弦扶稳手臂,沙沙地瘆人:“一定要试试。”又“咝”的抿紧嘴,后背被揪了一把。顾翊拉回冷双成扯进怀里,面对冷漠的沙小弦,口中冷冷吩咐:“光,打个电话给杨先生。”警告沙小弦坐着不动,不愿意让“闲杂人等”进入她和冷双成下榻的房间,冷双成随她的意思,只靠在沙发背上昏昏沉沉地睡,顾翊发现冷很听沙的话、连自己健康状态都顾不上时,又去催促了杨散一次。他看着冷双成苍白的脸,不断询问请来的医生是否有大碍,医生也面有难色:“冷小姐头骨以前被敲击过,留了旧伤,这是第二次受创,所幸力道不是很大,如果还有下次……”顾翊面如死灰,身躯虽然站得笔挺,手掌和眼睑却颤抖个不停,医生看了他一眼,后面没再开口。沙小弦听到这里,清冷的脸也扭曲起来,打破希腊雕塑的完美,迸发出几丝狠戾。“脑震荡吗?”她咬紧嘴唇问,渗出了血丝,“下雨天就会痛?没休息好就发晕?”医生推了推眼镜:“是的,先生也患有这方面的病史?”沙小弦先闭了下眼,神色苦痛,身子突然跳了起来,狠狠一拳砸向了顾翊的脸。顾翊脸部先塌陷一片淤红,过了会逐渐青肿,他还失魂落魄地站着,眉峰敛集颤抖的萧索。“你都听到了?”沙小弦嘶哑地大喊,手脚出拳利索,“她以前就有头痛病,是谁打的?你他妈的不是人,亏得小冷瞎了眼,还要跟着你!”一拳又一拳雪团一样砸上眼角、上身。很快地,血水成丝流淌下来。顾翊像个木桩子不躲不避,如果能抵消心里的痛苦,他愿意接受身体的伤虐。银光他们先是措手不及沙小弦的爆发,清醒过来都冲了上去,拉住了她。“再受重击,她就会死。”沙沙的嗓音濒近失声,嘶嘶吐出几个字,“头痛的滋味你现在也尝到了,很好受吧?”脸颊青肿,嘴带血丝,头颅里嗡嗡的响,这种滋味的确难以承受。顾翊一指横侧,缓缓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她受的苦我来还,你怎么打都可以,不准插在我和她中间。”沙小弦抱住头,终于自己的头痛病也发作了,呼的一下坐倒在沙发上。顾翊示意医生过去诊治,又俯向昏睡中的冷双成,用指背轻轻揩她的脸:“我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你一直抗拒我的原因。”也是发现《唐宋》那晚,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原因。第二次答应和他交往,言谈举止之间没有十分亲密,眼里却带着犹豫不定,明明是爱着他,脑后的伤疤、心中的烦躁提醒她一次次远离,这就是她平时承受和隐藏的东西。他是真正懂了。两年前顾老爷子造成的伤痕,不仅损伤了她的头骨,而且给她留下了阴影。可惜她以前欺骗他,说是自己爷爷打的,拒不接受做脑部ct,逃过了他的坚持。等到上次找爷爷谈判,他才彻底得悉这个秘密。顾翊吩咐银光守住门,把冷双成抱进新开的房间,轻拍她的脸,低声:“醒醒,醒醒。”手底人没有反应,他凑近嘴唇在她耳边:“宝贝醒醒,我有话要问你。”冷双成昏沉犹坠软絮,松靡靡地靠着头,被拍了一两分钟,渐渐出声:“顾翊?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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