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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苏晓沐有些怅然,子奇跟小尧的关系就跟父子差不多,他也算看着小尧长大的,小尧这么想无可厚非,只是……她暗叹一声,最近跟他联系,发现彼此间的话题已经很少,他总推说很忙,不停地有医学研讨会要参加,真正说上话的也没几次。他愣了一下:“不是凌叔叔?那是谁呀?我见过吗?能当我的家长吗?”他跟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问题。苏晓沐浅浅一笑:“当然能,你也见过他的。”小尧瞪大眼:“那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说,暂时保密。”苏晓沐故作神秘。“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尧冲她翻白眼,鼻子哼了一下,拉高被子闷头就睡,呼吸还一下子深一下子浅的,发小孩子脾气了。尽管如此,苏晓沐却是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跟他说起那个人——他的父亲,景衍。没过多久小尧就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她轻轻地将他的被子拉到脖颈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起来关灯,离开。小尧,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虽然她不能完全代替父亲这个角色,可她有自信将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过去的十年她从没有动过跟景衍重逢的念头。她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直到最近半年,很突然的频繁发病,她开始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如果只剩下小尧一个人怎么办?儿子曾经问过自己,他的爸爸在哪里,长什么样子,做什么工作,他跟他像么,爱他么,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她已经忘记自己怎么回答的了,或许是根本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流眼泪,那以后,他再没问过她同样的问题,真真的母子连心。是她自私的决定,让儿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而她现在想再自私一回,让小尧重新得到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疼,有母亲爱,即使将来有一天她……相信他也能将小尧照顾得很好,他们是父子,血缘是割不断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只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婚姻约定。明知是虚假的,却依然期待着,一如十年前。苏晓沐,你没救了——她这样对自己说。11、父子很快就到了周六。最近苏晓沐跟出版社签了新约,她这个人灵感一到就不分日夜地画稿子,经常到半夜两三点还不睡,而周末休息小尧她也不用送他去学校,所以一大早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是万分不愿意起来的。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往小小的猫眼看去,等她的视线完全聚焦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怎么会来这里?而门外,景衍抿着唇,很耐心地又一次摁响了门铃。苏晓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简单拾掇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给他开了门,门外的他站得笔直,挑起眉眼静静地看着自己,而且抿紧的唇线还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极其幼稚的史努比睡衣!她顿时窘得无地自容,舌头也不好使了:“呃。你,请,请进来坐吧。”景衍大方地走进屋里,语气出奇地很温和:“我好像……来得太早了。”苏晓沐翻了翻白眼,知道早你还来?明知故犯。她迅速去换了身衣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话一说出口她就咬唇骂自己笨蛋,这世上还有景衍不知道的事儿?随后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记得好像和你约的是下午吧?”他来得太突然了,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早上天气预报说午间气温会到30度,既然是去户外运动,我觉得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合适,你应该不介意吧?”坐在沙发上的景衍有条不紊地解释,十指交叠着放在膝上,仔细看了她半晌,又说,“而且毕竟是第一次和小尧见面,我希望更慎重一些。”正如他所说的,今天天气很好,明灿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苏晓沐可以将他看更清楚,烫得平整的浅色衬衣外加一件大地色的风衣,黑色的休闲裤,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的细节都完美出挑。景衍把目光移开,慢慢的打量这所不大的房子,很暖色调的装潢,布置得温馨舒适,在客厅墙壁的正中央挂着一幅大合照,是苏晓沐和儿子去旅游时照的合照,母子都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笑得十分灿烂,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暖。他眼里的冰川开始融化,再度开口:“你有跟小尧提过我们今天见面的事么?”进来这么久还没见着他,估计是还在睡着。苏晓沐摇头:“只是稍微提过,我怕弄巧成拙。”他了然地颔首,她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很稀薄,轻声问:“对了,你要喝点什么?”景衍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也好,就给我一杯茶吧。”烧水,泡茶,苏晓沐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消化景衍的突然出现,但是从厨房出来后,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下来。客厅里,她刚起床的儿子光着脚丫,又黑又亮的眼睛瞅着景衍,他的身上穿着跟她同款的小一号的史努比睡衣,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小尧沉默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苏晓沐:“妈?”第一次近距离地跟儿子见面,景衍明显很期待,先是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最后甚至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小尧,也把目光转到苏晓沐身上。一大一小的注意力聚焦过来,苏晓沐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给他们俩介绍彼此,端着茶杯的手微颤。此时,小尧忽然瞪大眼睛:“啊,你是那天晚上捡到我项链的叔叔!”景衍破天荒地露出浅笑,声音柔和地打招呼:“你好。”这样久违的笑容却让苏晓沐心里难辨欢喜,他是为儿子而来的。小尧愣愣的,仿佛搞不清楚状况,又喊了一遍:“妈?”苏晓沐回过神来,把茶杯放到景衍面前的茶几上,才将小尧拉到自己身边,摸摸他的头说:“小尧,你戴的那条项链,就是他送的。”话音刚落,小尧就猛然地惊呼:“他是爸爸?”说完又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难掩激动。气氛有片刻的凝滞,这“爸爸”两个字让三个人都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情。景衍的眼神放得很柔软,没有回避,干净利索地承认:“对的,小尧,我是你爸爸。”可谁也没料到下一秒小尧会像箭一样冲向景衍,使出他并不大的力气拼命将他往外推:“什么爸爸?我没有爸爸,你快走!你快走!”在他的认知里,这个男人不但抛弃他,还会惹妈妈伤心。景衍的眉皱成川字,却因为不敢伤到孩子而被动地任他推打,眼里一片阴霾。苏晓沐暗叫不好,赶紧去拉开他,声音稍微严厉:“小尧,不可以没有礼貌!”小尧的眼圈红了,有些不服气地别开眼,倔强地哼了一声:“他才不是我爸爸!”苏晓沐叹了口气,前两天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如果爸爸来找他他会怎么做?当时他反问自己,我才不见他呢,一直都没出现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可她知道,这孩子很想要一个爸爸的,每次看到别的同学有爸爸来接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只是景衍毕竟缺席了九年的时光,要他一下子就接受这个事实也不大可能。“我能跟他单独谈一谈吗?”景衍深深地看着苏晓沐,“放心,我有分寸的。”苏晓沐点点头:“那我到楼下买早餐。”逼自己忽略身后儿子幽怨的叫唤,不再多作犹豫就出了门。楼下的早餐店一如既往的多人,因为不仅味道好,而且很实惠。老板娘是住在苏晓沐楼上的大婶,人很热心,不过有时候苏晓沐觉得她热心过了头。她很快就点了小尧和她惯吃的几样早点,不知道景衍吃了没,也买了他的一份。结账的时候大婶硬是拉着她不放,“小苏啊,你考虑好了没有啊?”“呃,考虑什么?”苏晓沐明显在状况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啊,我那侄子是公务员,收入稳定,人也长得周正,跟你很般配的。”这下苏晓沐才想起来,大婶硬是要给她做媒,对方她没见过,听说约莫三十五岁,中年离婚,有一个女儿,她不提,她还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抱歉地笑了笑,客套地回绝:“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真没这个打算。”她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拿了早点就走。不是她觉得对方不好自命清高,而是如果她真的能将就别人,不可能会等到今天。她一直只愿意等的那个人,如今正在她家里,她和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小区的花园走了一圈苏晓沐才慢吞吞地上了楼,可站在门口又犹豫不决,不知道他们父子俩谈的怎么样,又觉得自己逃避似的作为很轻率很对不起儿子,虽然这个问题他迟早需要面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咬咬牙正要掏钥匙,门却开了。景衍和小尧并排站在门里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景衍解释说:“我们正想着去找你,小尧很担心你。”谁都看得出来,小尧这孩子很依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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