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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妥,有点儿忧心,二话不说就答应:“好,我马上来,你等我。”好朋友不是当假的。 夏小冉一踏进工作室就闻到浓浓的酒味,室内的光线很昏淡,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晓沐?”没人回应,只有轻微的抽泣声,她心一紧,赶紧把灯打开,只见苏晓沐蜷在沙发里,长发散在瘦削的肩上,地上全是喝空的啤酒罐,狼狈的样子根本不像平日开朗的苏晓沐。夏小冉担心极了,去拧了热毛巾想给她打理一下。“你别担心,我没事,我也没醉。”苏晓沐抬起眼,面无表情地低喃:“原来我以为只要我爱他就够了,他爱不爱我我都不在乎。可我忘了我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看他对她那样好,我嫉妒,嫉妒得快发疯了。我的十年,比不过他们的十年,我永远赢不了……可其实我的要求也不多啊……”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死寂。夏小冉知道她肯定是在说景衍,那个苏晓沐爱了十年,甚至不顾一切为他未婚生子的男人。这种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给她力量。 苏晓沐就顺势埋在小冉肩上,艰涩地自嘲:“可就算他那么坏,对我也不屑一顾,我还是爱他呢,小冉,你说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其实最受伤的不是他不爱她,而是在他给了她希望的时候,又让她跌入失望的深渊。接着她又喃喃了好一阵子,带着酒意渐渐睡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泪水还是停不住地往下掉,看得夏小冉十分的心酸,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掉;伤,不是说补就能补救。作为朋友她只能这么安静的陪伴着她给她依靠,所有的安慰不过是镜花水月,都是虚的,不是当事人,不可能做什么评价决断。 苏晓沐并没有睡太久,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等自己意识清醒了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夏小冉不以为意,只是担心她:“晓沐,你还好吧?”被她问得一怔,苏晓沐很快就洒脱地摆摆手:“安啦,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记忆力差,只记得住开心的事,其他的,都很快忘记了,至于今天……”她顿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只是一时想岔了。”她朝小冉笑了笑就去休息间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一番再出来,又是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苏晓沐。 她挽着夏小冉的手臂说:“走,我们去逛街,刷爆他的卡,叫他让我难过!叫他看不到我的好!我得趁着还担着景太太的名头去败光他的家产,不然我真就亏大了。”有一个决定已经在她心里成形,此时的笑,多半带了放手的阔达 夏小冉还不知她的心思,只能摇头失笑,凭她们俩就想败光景衍的身家?这谈何容易啊?购物总能一件让女人心情愉快的好事,可是往往有些人见不得你愉快,尤其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命清高的人,本是偶遇,很快就演变成女人的战争,以周晨为首的这几个人都是小冉情敌的好友,所以说话都是带着刺冲夏小冉来的,口吻甚是恶毒。性子软的夏小冉想息事宁人,可苏晓沐偏不,上次试婚纱的时候她们已经有了摩擦,尤其今天她心情不好正没地儿发泄,她们现在自动送上门,怎么能便宜了去?苏晓沐讥讽地说:“人在做,天在看,阴损的人迟早有报应!” 那周晨看着夏小冉恨声说:“我看报应的是你吧,现在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快别痴心妄想攀高枝了,我都替你难堪。”夏小冉拦下要发作的苏晓沐,从容淡定地回她:“我从没想抓住谁,是祸是福自有定数,是我的,别人抢也无用。”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看开了,那些流言早就伤不了她了。苏晓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替她干着急,正想说点什么,一个稚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妈!” 她怔了一下,回头看过去,笑着喊道:“小尧?!”不过在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景衍时她又是一愣,怎么他也跟着来了? 仿佛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景衍淡淡地说:“已经说好今晚一起给小尧过生日。”夏小冉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是啊,即使他们闹得再不愉快他也会遵守承诺,况且在他眼里儿子最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儿子而跟她结婚。 小尧已经亲昵地拉着苏晓沐的手站在景衍身边,乍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景先生。”眼尖的店长已经恭敬地候在一旁,听从差遣。倒是周晨,到底涉世尚浅,愣愣地喊:“景先生?”除了偶尔出现在财经杂志上,还只得个模糊的侧面,他的行踪几乎成谜。今天倒是见到真人了,气势非凡,只消站在那里,再没别人说话的余地。景衍似乎当周晨是透明的,轻描淡写地说:“不要跟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从未被人如此轻视的周晨霎时僵如化石,她这样的表情取悦了苏晓沐,她挽着景衍的胳膊说:“好,我们去吃饭。”只有景衍一出现,苏晓沐的世界,只有他。 景衍怔了怔,有些意外她忽然亲密的举动,而最高兴的恐怕要数小尧了,他不忘回头邀请夏小冉:“小冉姐,今儿个我生日,一起去吃饭吧?”夏小冉哪里肯去当电灯泡呢,只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改天再给你补生日礼物。”“嗳。”小尧乐淘淘地应了声。“可是你一个人……”苏晓沐还是担心小冉的处境。“我可以应付的,你们走吧。”夏小冉贴心地敦促,心里更希望这顿饭能让好友开心起来。不过她低估了苏晓沐受伤的程度,她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了。出了旗舰店,她马上松开景衍的手臂,再不见半分的亲密,一路上面无表情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儿子聊天,压根没有理会过景衍,几次景衍想找话题,都被她很快的圆了过去。 他们订的是旋转餐厅靠窗边的位置,能将京城的景色尽收眼底,霓虹炫彩,暗夜流光。因为上周的旅游节目介绍了这里,小尧看完以后就说想在这儿过生日。做父母的,总是极尽所能地满足孩子的愿望。 恰好是周末,来这里的人挺多的,有他们这样一家几口的,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上菜的速度不快。)他们身后坐的就是一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小情侣,从苏晓沐的角度看去,两人你侬我侬很是亲昵,蓦地,一阵铃声打断他们亲热,是一首粤语歌,晓沐本来是不懂粤语的,可是这首歌她咖啡店的工读生小岳也拿来做铃声,所以她知道歌词是什么。“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能持续获得糟踏亦满足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为人冷酷若是你也发现你也喜欢亏待我我愿让你爱上我更加多……”是容祖儿的《痛爱》。 多么的像她的感情,其实她对景衍也是痛爱吧,虽然被伤得很痛,却无法不爱,可悲至极。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景衍的方向看去,他正低头跟儿子说些什么,儿子用力地点头,两父子的侧脸线条如出一辙。然后就听到小尧说:“妈,那边有望远镜,我过去瞧瞧!”苏晓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跑开了。趁着小尧离开,景衍终于找到机会问她:“你的手怎么样了?”说着就要拉她的手到跟前看一看。果然是他教唆儿子离开的。 苏晓沐敏捷地把手藏在桌下,侧过脸避开他的注视,微勾唇角说:“没什么,我没那么娇嫩,你有心了。”景衍不习惯她这样疏离客气,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晓沐,其实今天我……”“够了!”在苏晓沐听来,现在的任何解释都是掩饰,都是多余的,所以她果断地打断了他:“什么样都好。今天是小尧生日,我不想说扫兴的话题再让大家闹得不愉快,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她不想再谈,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景衍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终究依了她的意思。 晚上,苏晓沐依然在画室睡。 半夜的时候,景衍拿了一瓶烫伤膏过去,她已经睡着了,借着落地窗的月光可以看见她沉静的容颜。有时候他夜里醒来也会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时会疑惑,就这么单薄的身体,怎么能,那么勇敢地独自生下小尧抚养长大,怎么能,爱了他那么久。十年,如果人生有百年,也没了十分之一了,还是最美好的年华。而他呢,又是因为什么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感情不是什么化学物,可以检测到由什么元素组成,他只是清楚,自己就要她而已,即使臻臻回来他的想法也没有改变过。 他安静地半跪在她身边,拉起她受伤的手背,很细很轻地划着圈涂上药膏,认真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似的。苏晓沐素来浅眠,按理应该会醒的,可是她今天太累了,又大哭大醉了一场,只是因着药膏冰凉的触感呓语了一声,翻过身又沉沉睡去。是以她也不会听见景衍那句低喃:“我不想去伤她,可是我更不会让她来伤害你……我,舍不得。”晓沐,我的心,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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