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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2页）

&esp;&esp;过了很久，裴倨才有了动静。他在将暗又明的黄昏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司吉月，接着就不再迟疑，上前一步，走入镜中。

&esp;&esp;司吉月茫然地伸出手，像是要去拉住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她彷佛觉得，风和周围擂鼓的轰隆声都止息了，脚下的岩石变成泥泞沼泽，疲惫衰弱、寒冷不堪，这样的感觉在她心上攀爬，成了她这辈子最忘不掉的一件事。

&esp;&esp;司吉月目不转睛地凝视光芒渐暗的镜面。大祭司急切地用自己干枯的手搂住镜子，口中疯了一样喃喃自语。

&esp;&esp;没人分得清究竟是他是因为疯了才这样迷恋望心镜，还是望心镜迷惑了他从前睿智的心智，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esp;&esp;好一会儿，司吉月听见自己气喘嘘嘘，还感觉刺骨寒风夹带着细雪打在她脸上。

&esp;&esp;白鹤山终于下雪了。

&esp;&esp;众人生乱，但是已经来不及再去计较颁奖台上这场闹剧，也没人有心思追究裴倨的去往。

&esp;&esp;没人看见霍玉宸是什么时候一个人登上了那座高台，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一张色如春花的脸依旧夺魂噬魄，但是两指在胸前一竖，那头黑压压的长发忽然在飞雪中一瞬间变成银白色。

&esp;&esp;司吉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esp;&esp;霍玉宸骗过了所有人的伪装下，竟然藏着一头银月般的白发，最重要的是——他额心那颗如鲜血般红艳的血痣，跟司吉月身上的痣位置一模一样。

&esp;&esp;霍玉宸脸上带着一如既往轻佻肆意的笑意，但是却没了那股合欢宗的浪荡，他狂妄的视线向下睥睨着，对着整个修仙界轻慢地宣告：“从现在开始，五宗再也不是仙域之主，整个沧溟界都将变成我们玄阴会的囊中之物！”

&esp;&esp;他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几位长老皱起眉头，看着这个无知狂妄的白毛小儿，呵斥道：“竖子安敢放肆！”

&esp;&esp;找了半个月的卧底竟然就在眼前，几位掌门也皱着眉头站起。这几位一站，那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溢出来。

&esp;&esp;右护法轻飘飘的视线往下一扫，单手掐诀，下一秒，一条巨龙从天而至，盘踞在他身后，巨大的金黄色竖瞳带着沉重的威压，瞪视着右护法对面的人。

&esp;&esp;那只巨龙体型庞大，光是金黄色的眼珠就有一人高，境界深不可测，它恐怖的身形让台下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原本拿出法器打算教训这个白毛小子的长老们也胆怯起来，不敢再上前。

&esp;&esp;右护法看到他们畏缩的神态后便放声大笑，张扬而意气风发，胜过天空中的太阳。

&esp;&esp;司吉月能听到周围修士纷乱的窃窃私语：

&esp;&esp;“龙！是龙啊！”

&esp;&esp;“不是说仙域的龙几百年前就灭绝了吗？”

&esp;&esp;“龙怎么会认这个月族做主……”

&esp;&esp;右护法稍一蹬地，浮上龙首，踩在巨龙两角之间的空处，他高抬着下巴对五个宗门的掌门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们从前对月族做的一切，都将由我尽数讨来！”

&esp;&esp;青烟从巨龙是喷出来，那是它的笑法。一阵古老的巨响自龙的喉咙发出，有如远处雪崩后巨石由山上滚落的轰隆响声。它挪动几步，就踩碎了中央会场中的绝大部分建筑，即使有禁制保护，依然作用甚微。

&esp;&esp;待它完全抬起密布鳞片的龙头，伸出厚重的长舌时，司吉月忽然想起那股粘腻感——她在镜花水月中曾见过的，霍玉宸曾经变做的模样。

&esp;&esp;当时司吉月不明白他怎么能够如此生动地想象出龙的模样，而现在，司吉月终于明白了。

&esp;&esp;因为迟钝的思绪，她差一点就因为过长的凝视，被巨龙的双眼逮住。

&esp;&esp;右护法微微笑着，高扬着下颚，再一次傲慢地宣告：

&esp;&esp;“吾名，长昼。”

&esp;&esp;小情侣

&esp;&esp;那是一波滔天巨浪，将浪头举到几乎与山同高，然后又重重摔落在岩石上，就像人举起易碎琉璃往地上撞碎一样。

&esp;&esp;镜中的世界对于裴倨而言，犹如浮木在海面上漂浮，他紧握着长剑，在第二波海浪涌起时，借力上岸，而免于被另一股浪潮打在岩石上。

&esp;&esp;和他同用一张脸的“裴倨”对他伸出手，盐分刺激眼睛，使裴倨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只能听到祂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声音：“来吧，让吾与汝重归一体。”

&esp;&esp;裴倨始终没有放开自己手中的剑，水呛到喉咙里，让他的声音有些微哑，裴倨兀地笑了，说：“你与我真的是一体？”

&esp;&esp;“裴倨”脸上的神情慢慢冷下来，祂说：“汝说的话，什么意思？”

&esp;&esp;裴倨不答，只是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祂。

&esp;&esp;倏然，他们脚下所踩的沙地消失不见，裴倨再次身陷大海。

&esp;&esp;“裴倨”带着些微怒，故意掀起小型的巨浪，打算让他吃点苦头。在望心镜中的世界里，裴倨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只能依靠体能在水中泅渡。

&esp;&esp;裴倨竭力抬高头颅，抵抗着海水带来的巨大拉力。他用尽全力，拼命浮出水面，却始终在做无用功。波涛汹涌中，浪来潮去，他像浮木一样被抛来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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