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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眉踏上马车,淮西王已坐在里面,看到她,微微颔首,“你今日很美。”灵眉道,“谢王爷夸赞。”当天延平郡王宴请,云来命她一道。自那日起,淮西王对她更加关爱。先是撤换了朵云轩大部下人,除一笙和一笛继续贴身随侍,其余的全换过更加能干得用的,第二日又送来许多赏赐,连着笙笛二人虽挨了打,也着随行太医诊治,并有赏银,伤好后再来复职,并又从身边拨了两名侍女一琴、一筝代职。事到如今,众人皆明,剩下的疑问只去猜这位小姐到底会封做夫人、或是少史。到了郡王府,李济亲来迎接,一众男客簇拥二位王爷离开,自有人将女宾引至内花园。叶灵眉身份贵重,已有李济的一个紧要的侧室来陪她,从花园到亭廊,这位姓谢的侧夫人温和周到,且行且说,如春风般令人愉悦。许多女眷见到她们都给她们行礼,谢夫人并不回,灵眉觉得有些不过意,谢夫人托着她手道,“妹妹,你如今身份非比寻常,她们见礼原也是应该的。”这时一个年长的侍婢来报,“诸位小姐夫人,王妃有请。”谢夫人搀起她,“走,见见我们家两位王妃娘娘。”众人被引到一处大厅,只见布置的十分富丽,流纱帘轻挽,堂上端坐两位贵妇,一老一少。年长的一袭藏青色花纱比甲裙,花白的头发工整梳起,头戴碧玉抹额,年轻的那位身穿紫红色松腰曳地长裙,手挽流苏,额前明晃晃垂着七头钗吐珠华胜,便是郡王李济的正妃马氏了。厮见过。年长的贵妇气势非常,一双老目十分锋利,独独看向叶灵眉,“你就是叶家小姐。”灵眉来时,曾听云来提及过她,知她正是李济的母亲、老王妃徐氏。这位徐王妃来历非凡,年轻时巾帼不让须眉,与丈夫同战马上,老郡王能得封王,倒有她一半的功劳。此刻听到她唤,叶灵眉忙站起走到堂下,端正拜伏,“民女拜见王妃娘娘。”老王妃端正受她一拜,待她站起,细细打量,突然道,“你确可配他。”灵眉面上一红,本是窃窃私语之事,被她一上来便直截揭出,足见这位王妃的老辣与劲道。“走过来我看看。”徐王妃再发话,灵眉走到座下,徐氏见她行动间自然一段娇态,然举止亭亭大方,颇有教养,点头道,“只是秉性娇弱了些。”说着解下胸前佩着的一把镂金镶金刚石双如意锁,递到她手上,灵眉忙道,“初次拜见,怎当受此大礼。”徐氏命丫鬟帮她佩上,“我与他母亲情同姊妹,她已故去,便算我替她送给媳妇的。”说的灵眉一阵深赧。旁边的少王妃马氏笑道,“叶妹妹与母亲真真投缘,这把锁随母亲多年,上头的金刚石极难得的,是老王爷赠母亲之物。”灵眉不料如此珍贵,忙再拜谢过。马王妃已命人在徐氏边上摆上花椅,灵眉道谢,陪坐身边。------------------------------------1126--------------------------------------回去时已是午后。三两把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漏出来,撒在对面人的身上,她的脸一半儿在光下,一半儿在影里,光里氤氲着颗粒,仿佛一道穿不透的屏障。那把金刚石锁闪出耀眼的碎光,淮西王道,“这是老夫人给你的。”灵眉回道,“是。”与他独处真不自在,自上车起,她的手脚一直是僵硬着的,只盼快一点到地方。他的手伸过来,灵眉一怔,意识到他要看那把锁,慌忙的要将它摘下来,淮西王却道,“不用,”她停下,一时又不能这样挺起送过去,只得往他身边坐坐。锁坠子在他指间淙淙作响,她仿佛可以感到他布满薄茧的手指在光滑的石上抚动的感觉。云来摩挲半天,她坐的益发僵直。半晌道,“老夫人喜欢你,我母亲定也会。”灵眉不则声,被他搂到怀里,“你好像有些怕我。”“没有。”她小声反驳。“还说没有?”他笑,语气里有责备的意思,手从她后背滑下去,感觉到一阵轻颤。车行到一处不平坦处,颠的厉害,她忽然小声惊叫一声,淮西王低低的,咬牙切齿,“妖精,勾的人……”灵眉惶惶无辜,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很快的脸儿被转过去,小嘴儿分开,他的舌悍然抵进来,啃啮吸咬,唇齿鼻端全是他惯用的冰蓝香的气息,陌生的,强烈的……唾液从口角流下来,锁坠子淙淙乱响,她疼的想躲,可他仍然吻含着她,身子被钳制的紧紧的,动弹不得。“王爷,”灵眉小声儿祈求,云来抬起头,昏暗的车厢里光线朦胧,她的一双眸子仿若秋泓。“王爷,”小娇娘又唤,一会儿还要下车,她急得泪快流下来了。云来轻唔一声,手指从她胸前华润衣料上的一点凸起滑过,灵眉羞的脚趾头都红了,他终于一点点平复,帮她将歪斜的钗环扶正,车内慢慢回复安静,方才的雷火重化作光线中的颗粒,消于无形。车马停下,统领侍卫的蔺长钧候着车内动静,下马立在车旁,一会儿听里面低沉的男声道,“晚上陪我用饭。”女子模糊的嗯了一声。车门打开,蔺长钧一瞥之下,看见里面一个绝色丽人。淮西王走下车,总管太监李尽忠早站在一旁,“王爷,都督韩大人已到朝天堂。”都督韩岭乃是统辖金陵、平江、通州等周遭十府守备军的大长官,云来不敢怠慢,疾步而去。进了仪门,一顶软轿等在角上,叶灵眉上得轿,行到东花园边上,轿子突然停下,侍女一琴唤,“小姐。”灵眉向帘外一张,只见拐角那里遥遥得走近来一行人,为首的一名紫衣女子身姿娉婷,一琴道,“那是吴少史。”眼见着要顶头碰上,灵眉命落轿,下来候到一边。吴樾儿像是走到跟前儿才看到她,微微一站,灵眉跪倒,“民女见过少史。”吴樾儿眼睛往侧一瞄,宋妈妈道,“这是做客的叶小姐。”“哦,”她方浅浅笑开,以手虚扶,“快快请起,我哪儿受得你的礼。”一琴将灵眉扶起,吴樾儿笑吟吟问道,“叶小姐这是打哪儿来?”灵眉有些尴尬,“方才随王爷去的延平郡王府。”她又哦了一声,笑道,“我竟忘了,原说是今日要去的。”一面细细度她,只见对面人穿了件榴红彩花星星扫尾裙,头挽高鬟,上面簪着八宝攒珠钗,流彩步摇,胸前垂着一个光灿灿的金刚石双如意锁,一张小脸清如荷莲,身段纤细柔润。又见她嘴唇红肿,眼角残有泪痕,那把如意锁下的衣衫起了褶皱,便故意道,“园子里花开的好,叶妹妹不如陪我一起走走?”灵眉低头,“民女想先回去梳洗,改日再陪少史叙话。”突听“啪”的一声,那支八宝攒珠钗掉到地上,原是方才他未簪好,她忙道恼,“民女失礼。”一琴又跪下将那支钗拾起,吴樾儿盯着她,转身对灵眉笑道,“我等着妹妹。”第二日,吴樾儿真使侍女来请,灵眉随这位名叫郁金的侍女来到流金阁,此处构造奇特,进门即拾阶而上,阶梯浅阔,杨枝曼柳,绿森森的阶顶平丘上,起几件房舍。才知正因建在高处,方名“流金阁”。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淡雅馨香。只见方方正正一个厅堂,玲珑秀丽,一个着粉色宫衫、头戴金环的侍女上来请安,“叶小姐,少史在后面花阁子里等着您,请随我来。”灵眉穿过正厅,经过隔间时,见三两个小丫头正跪在地榻上,拿那镂银的小熏灯细细烘熏丝帕。着粉的侍女引她至一处露天花阁,让她稍待,上去通报。暖风习习,白色的花阁彩纱挽系,朵朵鲜花在美人靠凭栏后怒放,娇美的女子身着百褶绸裙,外面罩着一层薄纱,白色为底,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吴樾儿看到她,嫣然一笑,“我比你如何?”叶灵眉道,“民女怎敢与少史相比。”吴樾儿示意她坐,一扬手,袖中隐隐一股香气,即使在花香间亦隐约可闻,毫不突兀,她又问,“我这香如何?”灵眉老实答道,“不曾识得。”吴樾儿道,“你不识也正常。这是从渤泥国进贡的盔沉香,取六钱,与咱们的豆蔻三钱,冰蓝一钱混合,共同烧制。”又道,“我说这些,你会否嫌烦?”灵眉道,“少史的话,必定都有少史的意思。”吴樾儿一笑,继续道,“我的母亲,是老王爷的姨妹,而我的父亲,则与老王爷一道,同是太祖皇帝的家臣,因我父母早亡,是以养在表姨母膝下。”她越说声音越淡,灵眉正襟垂首,静静聆听。“表哥知道我喜欢熏香,渤泥国通共进贡多少?全到了我这里。”略略一顿,声调陡然拔起,“——而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轻狂!”灵眉直直站起,对面娇贵的女子眼睛微微上挑,斜斜蔑过来,她轻轻道,“民女不知少史的意思。”“哼,”吴樾儿冷哼一声,“昨日你在车内做了甚么?”一缓,“江南礼教重地,我在京城亦有耳闻,不过小姐的名声——呵,不亲见真难信!这样子用狐媚手段笼络男人,与南风背道相驰,小姐的家学家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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