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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2页）

&esp;&esp;冯姑姑不由扶了扶额，“是我糊涂了……依你的意思呢？”

&esp;&esp;“我们那位殿下……”甄凉说到这，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体不好，姑姑是知道的。如今日日食补，瞧着是好多了，只是还是虚得很。我想，若是能习练些强身的功夫，最好不过。这事论理不该求姑姑，只是也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若是给外头其他人晓得了，又添一桩是非。”

&esp;&esp;“知道了，此事包在我身上！”冯姑姑听到是这个要求，立刻拍着胸脯道，“正好，我家中与禁卫军中的一位统领有旧，他们护卫宫掖，进出也不惹人注意，你们和光殿地方也偏僻，又多花木遮掩，我叫他悄悄地去，必然人不知鬼不觉。”

&esp;&esp;这事，只论后宫这些女官，确实是只有她能办得这样妥帖了。

&esp;&esp;别人纵有这样的关系，也要担忧禁卫军中的人是否可靠，但冯姑姑所说的这人，名叫霍文骞，是她嫡亲妹妹的儿子，冯姑姑守寡无子，妹妹私下与她说过，会让孩子奉她如母，只是霍文骞是独子，不好过继，霍家那边也难以交代。好在是嫡亲的姨母，将来她出宫荣养，也可以姐妹住在一处，使她不至于膝下空虚。

&esp;&esp;冯姑姑和举荐甄凉入宫的白姑姑一般年纪，白姑姑在高皇后去世之后，就请辞回乡了，如今一样过得体面又尊贵，冯姑姑却一直在宫中苦熬，就是为了这个姨侄。这个霍文骞年纪轻轻就能任禁卫军中的小统领，戍卫皇城，全赖冯姑姑出力。

&esp;&esp;甄凉正是切中了这一点，才故意提了这个要求，见冯姑姑答应，便也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不再吊人胃口，“姑姑莫非忘了桓安桓总管？”

&esp;&esp;她若是说别人，冯姑姑一时恐怕还未能想到，但是桓安太特别了。莫说是本朝，就是历数从古至今这么多朝代，能得帝王信重到赐予国姓的太监，能有几个？

&esp;&esp;桓安就是其中之一。

&esp;&esp;《国朝洪范》

&esp;&esp;桓安此人如此特别，但既然甄凉与冯姑姑此刻提到他的名字，其中自然也有些缘故。

&esp;&esp;他是在太-祖皇帝桓虎刚刚拉起一支不入流的队伍时，就一眼看破太-祖龙行虎式，主动前来投奔。他是个天阉，脾气怪诞，乡里之间都指为异端，但却独得桓虎赏识。此后随桓虎征战多年，曾在乱军之中为之挡箭，桓虎当众拍着他的肩说“此可生死与共者”，并为他赐姓桓。

&esp;&esp;桓安此人读过书，又颇具才智，早期曾做过一段时间桓虎的谋主。遗憾的是，随着起义军队伍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名士来投，人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桓安又因为性情怪异、手段残忍而与众人不睦，遂逐渐退出了谋臣的队伍。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眼睛里只有桓虎一人。而桓虎对他的信任，也从未减少。

&esp;&esp;等到桓虎登基，这样一个人，如何安置就成了最大的问题。结果桓安自己主动提出，阉人不配立于朝堂之上，只愿永远侍奉在桓虎身边，于是就在文武官员的默许之下入了宫，做了御前总管。□□为此赐他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着的紫袍和金鱼袋，十分优容。

&esp;&esp;关于这一节颇具传奇性的故事，坊间有许多秘传，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就是说那桓安生得貌若好女、且早就与太-祖私定终身，所以情愿放弃入朝为官的机会，只为旦夕不离。

&esp;&esp;而这种传闻，又因为太-祖驾崩之后桓安披麻戴孝，一路从京城跪哭至京郊新建的皇陵，指天发誓要为陛下守陵、终身不出皇陵，而逐渐成为主流。坊间甚至传说有人听到皇陵日夜传出哀哭之声，就是桓安在为他的主人哭灵，早已哭瞎了眼睛。

&esp;&esp;冯姑姑和甄凉身在宫中，自然不会相信这等流言。

&esp;&esp;太-祖驾崩之后，因为天资英睿的长子、沉稳干练的次子与骁勇善战的三子都早已战死，只留下荏弱木讷的汉王与才六岁的襄王，都是不顶事的，于是被先帝抓住时机，以雷霆之势控制住朝堂上下，携赫赫军功、登临帝位。

&esp;&esp;当时京城风云突变，新帝为了立威，大肆清洗忠于太-祖的守旧势力，桓安就是其中必然要死的人之一。

&esp;&esp;为了保住自身性命，桓安这才一路大张声势，借此威逼住先帝，让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后来桓安也说到做到，一步都不曾踏出过皇陵。先帝一开始还令人盯着，后来见他不成事，天下又已经安定下来，尽在掌控，也就渐渐放松了。

&esp;&esp;可是桓安是否真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安分？

&esp;&esp;至少甄凉知道不是。

&esp;&esp;桓衍于永平十五年继位，翌年改元，就在这一年，皇宫里开始流传起一本小册子，讲的都是太-祖时的宫廷秘闻和旧事，因此引得不少宫女和内侍争相传阅，就算不识字的，也喜欢听别人讲上面的故事。

&esp;&esp;甄凉从别的女官那里看过这本小册子，也承认它确实写得十分巧妙。

&esp;&esp;一来那时后宫百废待兴，是太-祖与高皇后正一手确立整个后宫的种种规制与职责划分，其中许多内容小册子上有所记载，又能与如今对得上，对于有心更进一步的人而言，颇有揣摩的必要。二来其间记载了不少不为外人所知的宫闱秘事，尤其是涉及到太-祖及高皇后的部分，可以让人一窥绝代帝后之风采。

&esp;&esp;但在此基础之上，却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敏感的，可能会让当政者觉得不舒服的内容。纵然一时被查着，也没什么妨碍。

&esp;&esp;这本小册子如今既没有名字，也并未署名。但甄凉知道，它后来有个朝野皆知的名字，叫做《国朝洪范》。洪范是太-祖桓虎的年号，同样也是《尚书》的篇名，意思是“天地之大-法”。

&esp;&esp;而那时，这本书就不仅是小册子里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了。它上下凡数十万字，详细记录了洪范元年至五年，整个大魏朝是如何一步步从无到有的建立，其中关于宫殿、典礼、刑律、官制等都有详细记述，可以说，它就是一本“治国典范”。

&esp;&esp;于是此书一出，立刻震动天下。

&esp;&esp;而它的作者，名叫——桓安。这本书是他蛰伏十五年，呕心沥血之作。

&esp;&esp;可惜桓安错投庸主，桓衍一看到这书，立刻就犯了疑心病，生怕这样一本书落在别人手中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于是秘密毒死了桓安，并将手稿付之一炬。

&esp;&esp;但现在，桓安还活着，这本书也还未暴露。若是她此时给桓安一个机会，让他重回宫廷之中，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esp;&esp;这些都是后来的事，冯姑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曾经侍奉高皇后，亲身经历过桓安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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