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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拢了拢衣襟，把自己裹在宽大的佛头青素面杭绸鹤氅里，笑着说了一声&ldo;谢谢&rdo;，和徐令宜一右一左地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ldo;今天蒋夫人也来了！&rdo;她从一旁的暖桶倒了两杯温水，一杯给了徐令宜，一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徐令宜接过茶盅：&ldo;我知道。飞云还责怪我没有给他下帖子。&rdo;十一娘喝了一口温水，道：&ldo;那您知不知道。蒋夫人今天还把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带来了。&rdo;徐令宜挑了挑眉。十一娘道：&ldo;听蒋夫人那口气，是想和谕哥儿结亲！&rdo;&ldo;飞云却只字未透。&rdo;徐令宜有些意外，沉吟道，&ldo;蒋夫人的娘家侄女……我要是没有记错，蒋夫人的父亲世袭的许州指挥使，在当地也算是大族。只是不知道她这个侄女到底是哪一个房头的？&rdo;&ldo;是哪个房头的我不知道！&rdo;十一娘苦笑，&ldo;听蒋夫人话里的意思，她这侄女自幼父母双亡，由她抚养长大。生母是昌州大户，嫁过来的时候七、八千两银子的陪嫁，外家做主，全留给了她这侄女做陪嫁。如今由蒋夫人管着。&rdo;徐令宜听了不由抚额，想起周夫人来：&ldo;她提的是哪一家？&rdo;声音里隐隐含着几份期待。&ldo;说是她娘家的侄儿。&rdo;十一娘道，&ldo;和福建任布政使的那位是一个房头的。比我们家贞姐儿大三岁，是家中的独子。还说人长得眉清目秀，性格也很温和。去年还考中了童生。&rdo;徐令宜听了眉头微蹙：&ldo;&lso;和福建任布政使的那位是一个房头&rso;，那就是旁支了。可说了家中有几个姊妹没有？&rdo;&ldo;说有三个姐姐，都嫁了。&rdo;&ldo;知道嫁的是什么人家？&rdo;&ldo;当时人多，没来得及细问。&rdo;&ldo;有三个姐姐，性恪又很温和，&rdo;徐令宜道，&ldo;只怕是盼来的老来子，多半很是娇宠，没什么主意。&rdo;说着，长叹了口气，&ldo;我们俩个是要好好合计合计才行！&rdo;十一娘闻言苦笑：&ldo;所以我才头痛啊！&rdo;然后下炕去了外间。徐令宜正奇怪，就看见她臂弯上横搁着宣纸，手上捧着砚台，砚台上还放着个装了毛笔的黄竹大笔筒走了进来。&ldo;这是要干什么？&rdo;他忙上前接了砚台和大笔筒。东西的确有些沉。十一娘甩了甩手腕，低声向徐令宜道了谢，道：&ldo;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rdo;徐令宜不解。十一娘已坐到了炕上，挽了衣袖开始磨墨。她皓腕纤细，手指修长，磨了好几下水还浮在砚台上。徐令宜就接了磨石：&ldo;我来！&rdo;十一娘没有和他推辞，把宣纸铺在炕桌上，看着清水变成了一洇黑色，提笔点了墨，在宣纸上写了个&ldo;卓&rdo;字，然后又写了一个&ldo;王&rdo;字，一个&ldo;李&rdo;字，一个&ldo;蒋&rdo;字。卓字代表卓侍郎家，王字代表周夫人娘家，李字代表李总兵家，这三家都是来求娶贞姐儿的，而蒋字则代表了蒋飞云的侄女，他们家是想和谕哥儿结亲的。徐令宜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十一娘做事，很喜欢条理分明。他指了&ldo;蒋&rdo;字：&ldo;这家就算了。&rdo;父母双亡，往深里想，是相克的八字，也难怪徐令宜第一个就把蒋家排除在外。十一娘点头，把蒋字画了个圈圈。这样只剩下卓、王、李三字了。&ldo;这样也好。&rdo;她道，&ldo;先把贞姐儿的婚事说妥了再议谕哥的婚事也不迟！&rdo;徐令宜却道：&ldo;只怕是蒋家也觉得这门亲事有些不妥，所以才派了蒋夫人去探你的口气。&rdo;&ldo;这话怎么说？&rdo;十一娘想到当时蒋夫人的态度，还是非常诚恳的。&ldo;要是他们也觉得这门亲事妥当，就会像老卓似的。&rdo;徐令宜道，&ldo;一个探你的口气，一个到我面前丢个音才是。&rdo;十一娘想了想，觉得徐令宜说的有道理。蒋夫人不仅在她的面前夸奖侄女的针黹女红，而且连侄女有多少陪嫁都委婉地告诉了她。说不定人家觉得徐嗣谕是庶长子，她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看在女方嫁妆丰厚，能在徐令宜面前交待得过去也就成了这桩婚事。十一娘缓缓点头，话题就很自然地转到了卓侍郎家：&ldo;……卓夫人只说卓公子十分得父亲器重。其他的倒没有多说。卓大人都和您说了些什么？&rdo;&ldo;差不多的意思。&rdo;徐令宜道，&ldo;老卓说了，要是能结成这门亲事，贞姐儿进门就是掌家的奶奶。他名下还有几分薄产，到时候都留给长子，成亲的时候也会在礼单上写清楚的。决不会让贞姐儿吃亏的。&rdo;十一娘听着有些意外。&ldo;老卓这个人是个直率的性子。说话一口一杯。我不疑他。&rdo;徐令宜道，&ldo;何况他还有个正四品指挥佥事的袭职。我当时没答应，就是想看看孩子。如今四海太平，哪里还有仗可打。想要平步青云，多半是要看人脉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更不能委屈了贞姐儿。&rdo;十一娘听着笑了起来。与平常那带着几份矜持的浅浅笑容不一样。她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欢快，目光闪烁，显得有些俏皮。徐令宜看着奇怪，嘴角却不觉跟着翘了起来：&ldo;怎么了？&rdo;&ldo;没什么！没什么！&rdo;十一娘摆手，笑得却更厉害了。她想到李夫人……如果徐家和卓家结亲，贞姐儿的际遇到和李夫人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十一娘能想像李夫人的厉害，却想像不出贞姐儿河东狮吼的模样。徐令宜望着她不由满脸的狐惑。十一娘更觉得好笑。徐令宜想了想，低了头打量起自己的衣饰来。见没有任何异样，想到刚才帮着磨了墨的，又高声喊小丫鬟拿靶镜进来。十一娘微怔，随即意识到徐令宜误会了。她忙摆手：&ldo;不是，不是。我是想到了李夫人！&rdo;&ldo;李夫人！&rdo;徐令宜讶然，&ldo;李夫人怎么了？&rdo;话音刚落，他恍然大悟。望着灯光下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不禁失笑摇头：&ldo;竟然这样的排揎我！&rdo;&ldo;没有，没有！&rdo;十一娘否认，笑声却止也止不住地溢了出声。她不由抿了嘴。嘴唇就变得娇艳欲滴般的红艳起来。徐令宜看着眼神微闪，被忽视了的感觉在身体慢慢复苏。他笑容渐渐敛去，目光变得明亮起来。十一娘垂下了眼睑，期期艾艾地呐语：&ldo;……那，要不要见见卓家的大公子……&rdo;手无意识地在宣纸上画着圈圈。徐令宜轻轻抽了她手中的毛笔，随手丢在了炕桌上，然后把她抱坐在了自己怀里：&ldo;等会再说！&rdo;声音低沉。十一娘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襟。&ldo;灯……&rdo;屋子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十一娘过了半晌才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她望着被推到身边的炕桌，紧紧地搂住了那具在自己身体里律动的健壮身躯。贲张的肌肤有些烫人，背上有薄薄的汗。她真的让他这么兴奋吗？十一娘有些困惑，不安地挪了挪身体。&ldo;不舒服？&rdo;徐令宜低喘着问她，动作停了下来，带着薄茧的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她突然心悸，骤然间动情。&ldo;没有！&rdo;声音温温的，还带着点涩涩的羞意，修长的大腿却主动地缠到了他的腰际，方便他的采撷。徐令宜大喜。动作却越发的温柔体贴起来……十一娘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感觉到感受被尊敬，身体被喜爱，情绪被呵护……自己被珍惜。她软软地贴着他，回应他浅浅的吟哦。&ldo;默言，默言，&rdo;他细细地吻她的面颊，声音嘶哑，&ldo;小娇娇……&rdo;远处的自鸣钟滴哒哒轻轻地摆动，沾着墨汗的毛笔悄无声息地躺在宣纸上，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静谧而安适。……&ldo;您看，这是卓家的情况！&rdo;十一娘写着簪花小楷的澄心笺纸递给太夫人。太夫人一手扶着镜架，一手拿着笺纸，歪到窗边仔细地看了起来。和徐令宜的讨论无疾而终。一大早起来又接到卓大人宴请徐令宜的帖子。&ldo;昨天提到孩子们的婚事，今天就请您去赴宴。肯定是想让您看看他们家的小子。&rdo;刚起c黄，十一娘捧着杯放了杏仁的羊奶，懒懒地倚在临窗的炕上。&ldo;看看就看看！&rdo;徐令宜一大早去练了会拳，换了件石青色杭绸直裰，更显身姿挺拔。&ldo;要是不好呢？&rdo;十一娘担心道，&ldo;您和卓大人又那么好……&rdo;她怕他为了交情勉强答应了。&ldo;什么事都不要那么武断地下决定！&rdo;徐令宜看着眉宇间平添了一份柔和的十一娘，眼底有浓浓的笑意，&ldo;先看看情况再说！&rdo;人可以公正无私，却不能保证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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