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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第2页）

&esp;&esp;老乐师头前走去，苏秦三人跟在身后，不一时，来到一个庞大乐厅。老乐师指指观赏席位，苏秦三人见过礼，席地坐了。

&esp;&esp;乐厅呈穹形，地上铺着红色地毯，乐坛上摆着编钟、鼓、琴、瑟、磬、箫、方响、埙、竽、筝、骨笛等十余种乐器，氛围甚是典雅。

&esp;&esp;更奇特的是，老乐师只轻轻击掌，厅中即起回鸣。旁侧转出十余名乐手，各就各位。老乐师走到众乐师中央，拿起一管洞箫，微微启唇，厅中立时余音缭绕。老乐师又出一声，众乐师一齐跟进，一场规模宏大的交响乐《韶》正式起奏。刹那间，金、石、土、木、竹、丝、匏、革八乐齐鸣，余音回荡。

&esp;&esp;苏秦三人全被此曲所挟带的巨大声势震撼了。

&esp;&esp;苏秦紧闭双目，全身心地沉浸于《韶》里，整个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起伏有致。

&esp;&esp;《韶》为舜时所作，也叫《大韶》，共分九奏，也叫九歌或九章，主要包括祭天、竽舞、射猎、会同、祈雨、祭火、关雎、缶韵、中和等，凤凰来仪是其高潮。每章均以洞箫起奏，分别展现前古先王，尤其是帝尧的丰功伟绩。

&esp;&esp;九曲奏毕，在乐声戛然而止时，苏秦竟无一丝察觉。

&esp;&esp;“苏子！苏子！”公孙哙见老乐师已经挥退众乐手，缓步朝他们走来，轻声叫道。

&esp;&esp;苏秦仍无知觉，依旧微闭眼睛，摇动身子，似是那优美的乐音已经汇入他的体液，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

&esp;&esp;公孙哙急了，伸手就要推他，老乐师止住，在他对面坐下。

&esp;&esp;苏秦从恍惚中醒来，睁眼一看，乐音早毕，老乐师坐在自己对面，急拱手道：“前辈雅乐，晚生受教了！”

&esp;&esp;“非老朽雅乐，苏子言大了。”老乐师缓缓说道。

&esp;&esp;见出口即失言，苏秦苦笑一声，不无抱歉地抱拳说道：“谢前辈教诲！是晚生听得傻了，竟是连话也说不齐整。”

&esp;&esp;老乐师颜色大懈，呵呵笑出几声：“看得出来，苏子知音了。”

&esp;&esp;“知音不敢，晚生只是听进去而已。”

&esp;&esp;“苏子既听进去，敢问此曲如何？”

&esp;&esp;“仲尼曾说，君子为学，‘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晚生今日悟矣！”

&esp;&esp;老乐师拱手道：“苏子能出此语，堪为知音矣！老朽聊备薄茶一壶，欲请苏子品啜，不知苏子能赏光否？”

&esp;&esp;苏秦拱手揖道：“能饮前辈香茗，晚生幸莫大焉！”

&esp;&esp;老乐师眉开眼笑，起身携了苏秦之手，置田文、公孙哙于不顾，径朝后院走去。

&esp;&esp;田文、公孙哙大窘。尴尬有顷，田文耸耸肩道：“看来，香茗是喝不上了，我们还是走吧。”

&esp;&esp;公孙哙长叹一声，望着老乐师和苏秦远去的方向，缓缓起身，与田文一道，不无遗憾地走出乐坊。

&esp;&esp;御书房里，上大夫田婴将苏秦几日来的动静扼要禀过。

&esp;&esp;“哦！”齐威王朝前倾倾身子，“爱卿是说，苏子日日去那乐坊，与人谈乐？”

&esp;&esp;“是的，”田婴点头，“一连三日，每日都去。”

&esp;&esp;“是何乐坊？”

&esp;&esp;“是私家乐坊。原是高昭子旧宅，昔日仲尼闻《韶》处，本已败落不堪，三年前，忽然被一个老乐师买下。老乐师甚是有钱，从列国聘来许多乐师，在府中演《韶》。”

&esp;&esp;“哦？”威王怔道，“有此大师，寡人竟是不知！”

&esp;&esp;田婴应道：“据犬子所说，乐师来路不明，起初在雍门，浪迹街头，鼓琴为生，人称雍门周。后来，雍门周不知何故得到一笔横财，买下那处宅子，开设乐坊。雍门周为人古怪，虽然开设乐坊，却从不奏他曲，只演《韶》乐，且三日才演一次，一次只演三刻钟。此曲陈朽，早已过时，齐人无人爱听，因而他的乐坊门可罗雀，整个临淄，除去邻人，几乎无人知他。若不是此番苏秦前去听《韶》，微臣也是不知。”

&esp;&esp;“唉，”威王长叹一声，“羞杀寡人矣！能演《韶》者，方为大师。寡人自幼好乐，恨不与伯牙同世，常梦大乐师光顾，后得邹子演琴，即引为知己，用以为相。今有大师光临数载，寡人却是一丝不知，堪比楚地那个好龙的叶公了！”唏嘘再三，连连摇头。

&esp;&esp;田婴赶忙起身，跪地叩道：“此事罪在微臣，请陛下降罪。”

&esp;&esp;“起来吧！”威王再叹一声，“这事儿怎能怪你呢？今日临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即使伯牙再世，亦足以湮没矣！”略略一顿，“不说其他，单此一点，苏子就不一般哪！”

&esp;&esp;田婴迟疑一下：“微臣可否知会苏子，让他觐见陛下？”

&esp;&esp;“不不不，”威王摆手道，“让他去稷下！稷宫何时为彭子送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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