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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的话令巨人沉默。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包,然后再次结结巴巴道:“这……这面包是怎……怎么弄来的?”“买的。”“你……你不是找不到工……工作么?”“今天是他们的狂欢节,所以我弄到了点钱,好了劳尔,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收起面包袋子拍了拍衣服,薇拉又抓了条面包放到劳尔身边:“明天再给你弄些面包来。”“你……你要小心点。”“会的劳尔。”薇拉的住所离劳尔的排水管道不太远,绕过两个拐角,穿过地精们装满了锅碗瓢盆的窝棚,再往里一点,那个钉满了木条的管道就是了。平时这里很热闹,无论几点,那些收了工的地精们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在他们矮小脏乱的住所里敲打着桌子,唱着一些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歌。偶尔会和自己的婆娘吵上几句,这种时候整条通道就会像过节似的,充满了尖叫和幸灾乐祸的大笑声。今晚不知怎的却意外地安静,当薇拉和往常一样从那些堆放在各个窝棚间的杂物中穿过时,所有的窝棚里都静悄悄的,没有灯光,没有篝火,甚至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喝酒聊天。这从未有过的寂静不能不叫人觉得有点儿奇怪。然而薇拉并没有因此多想。她实在太累了,又累又冷,并且带着点儿后怕。一想到今晚的遭遇就心脏跳得擂鼓似的,甚至连怀里那包面包圈的香味也令她振作不太起来,自然也就没更多的心情去理会那些醉鬼们今晚的安静与否。于是在短暂的狐疑过后,薇拉抱紧了面包袋摸黑走到住所的门口,用力把门上的木条掰开。木条在她手指间发出阵吱吱嘎嘎的□□,随即扑楞楞一阵响,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尖叫着从里头直扑了出来。“嘎!呱啊!”薇拉伸手挡了一把,那东西一头撞在她胳膊上,似乎撞晕了,四角朝天跌倒在地上,肥短的脚爪抽搐了两下。“嘎!呱啊!”它又叫了一声,随即被薇拉一把按住了嘴巴。“别吵了,阿呜!别人都睡了。”阿呜总觉得自己是薇拉的保姆,自从薇拉逃出沼泽生了那场大病后开始,它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妈一样如影随形跟在薇拉身侧,并从嘴里发出那些只有它才明白的嘀咕声。这个地下世界也是靠它灵敏的嗅觉才找到的,之前由于无法适应北大陆的寒冷,薇拉几乎在自己简陋的帐篷里冻死过去。所以因此,这几个月的流浪生涯虽然吃尽了苦头,总也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力量在支持着薇拉继续想办法存活下去,但至今为止,她仍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着阿呜来到这座寒冷的北方城市,而不是去南方那些更容易生存的地方。或许同那天那个生活在沼泽地的女巫所说的话有关,至今仍清晰记得那女人当时突然间扭曲起来的脸,以及她的尖叫声:‘去奥尔都!你不是想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么!带着这见鬼的东西去那座该死的充满了诅咒的城市吧!黑血会给你最终的答案!’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在奥尔都么?还是说,奥尔都里有着什么人,可以在看到她脖子上那根链坠后,告之她亲生父母的下落?琢磨间,手臂上突然一阵拱动,那头饿昏了头的龙竟然闻着味道直往她怀里的面包袋钻了过去。薇拉伸出冻得僵硬的手在它光秃秃的脑门上扇了一巴掌,它呜咽着迅速把头缩了回去,并且抗议般在地上一阵滚动。“进去,我快冻死了。”薇拉没理会它的折腾,自顾着扯下斗篷钻进管道,然后将木条按了按牢。阿呜趁机再次把头伸向面包袋,被薇拉再次一巴掌扇开:“你这头最没有教养的馋龙!”阿呜很委屈,但龙是不会说话的,它只能用力扇着自己那两片发育不良的小翅膀,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慨,直到薇拉从袋子里抓出一块面包塞进它的嘴里,它情绪才又好了起来,抖了抖翅膀飞到一边的破桌子上,脖子一伸,一口将面包吞进了肚子。“今天过得怎么样,阿呜,有没有去桑蒂阿姨家捣乱。”摸索着放在桌子上的打火石,薇拉随口问。阿呜哼哼了两声,心不在焉地蹲在桌子上继续朝面包袋流口水。薇拉终于在桌子上摸到了打火石,擦地一声点燃,烧亮了边上的煤油灯,屋子于是亮堂了起来。巴掌大的地方被火光映得暖烘烘的,令她不由自主困倦了起来,不过还是强打精神切了块面包抹上黄油丢给一旁的阿呜,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的阿呜,灯光下看起来已经瘦脱了形,不过精神还不错,眼睛骨溜溜地转动着,因为面前的一大块美食而兴奋得直打喷嚏。“你得承认你有多幸福,阿呜。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做。”边继续絮絮地说着,薇拉边打了个哈欠,阿呜的好胃口令她感到困倦极了,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草垛,把那些干燥柔软的草踢到了一块儿,看起来像张无比完美的软床,然后一头朝上面倒了下去。“好累啊……阿呜……好累啊……”话音刚落,她突然猛地从草垛上跳了起来,并且迅速把桌子上那把切面包的小刀握到手里。阿呜被她的动作惊得一跳。呆呆看了她一眼,正要张嘴叫唤,却立刻被她一把捂住嘴。“别出声!”压低声音她迅速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拧灭了油灯,抓起那头惴惴不安的龙在靠近门板的地方蹲了下来。作者有话要说:☆、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因她的举动而凝固了起来,刹时一片死寂,连同周围的黑暗一同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降落,沉淀,只隐隐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声响,此时突然间无比清晰地从外头传了进来。‘沙……沙沙……沙……’某种细微的脚步声。薇拉觉得自己的呼吸紧迫了起来。透过木板的间隙,她小心翼翼朝外头张望,外头灰蒙蒙的,没有往常的灯光,这封闭的地下世界只有老鼠和蟑螂才有辨别周遭环境的能力。但薇拉还是尽自己的所能努力辨认的,终于在那阵细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看到一道细长的身影,像道模糊而单薄的影子似的,几步一个停顿,走在锅炉工人那排凌乱不堪的棚户中间。那到底是什么人……‘老鼠’?不,不会是‘老鼠’,‘老鼠’从来都是群体出现的,他们是一群可憎同时也怯懦的混球。那又会是谁?犹疑间,薇拉突然感觉边上似乎有什么人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这发现令她大吃一惊。迅速朝那方向望去,随即看到仅仅一道木墙之隔,一个女人僵硬而苍白的脸直直对着她的方向!是桑蒂阿姨……她就住在薇拉的隔壁,一个脾气爽直并且总是满脸通红的北方女人。此时她那张脸白得好像涂了层腊,一些在黑暗里看起来乌油油的液体从她额头上不停地流淌下来,滑过她的鼻子,滑过她的嘴唇,将她的五官均匀分割成好几块儿。这情形叫薇拉整个人瞬间呼吸困难了起来。桑蒂阿姨死了,是被人用暴力杀死的……谁干的??这会是谁干的??!没人能回答她,周围一片寂静,除了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沙……沙沙……沙……”突然怀里的阿呜浑身抖筛子般一阵哆嗦。没等薇拉来得及看它究竟被什么吓成了这样,门板上突然咔的一声脆响,一块木板在离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啪的下断成了两半!同时一只细长的手从外头伸了起来,在门里一阵摸索,要不是薇拉反应快及时朝后跳开,几乎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啊!!”薇拉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一听见她的叫声,门砰的声被直撞开来,扑鼻而来一股铁腥的味道,一道细长的身影从外头飞一般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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