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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君一路上灌了两耳朵的&ldo;要点&rdo;,用心记着,觉得世道有些变了,伯父说的这些未必全然有用,却是一片好心,便恭恭敬敬地听了。等到了冀州城,先去拜见姨父,再听听方铎是怎么说的,调整细节。至如为人处事,他活了二十多年了,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万万没想到啊,还没进战场呢,方铎的教诲还没有听到,伯父的唠叨和自己的守则都飞了!李清君顺着伯父的手往外望,在伯父的絮絮叨叨里发现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才问道:&ldo;那是谁?&rdo;问完了又懊悔了起来,伯父先前也不曾到过冀州,自然是不知道的。此事还要着落在姨父身上。李伯父道:&ldo;我哪里知道这是哪个妇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安份,她丈夫也不管管,这群南蛮子,真是不知礼仪廉耻!&rdo;李清君道:&ldo;伯父慎言,还知道那是何人,又不知道她是否有急事,妄下断言,颇为不妥。&rdo;他伯父哼道:&ldo;再急,也不能失了礼数!再穷,也不能失了气节!&rdo;李清君垂下眼睑:&ldo;是。&rdo;李伯父大约是被气坏了,也没什么心绪再唠叨侄子,对李清君道:&ldo;就要入城啦,先去见你姨父,问一问现今朝廷是个什么章程。能入东宫是最好的,否则,入丞相府也是不差的……&rdo;李清君心道,这哪里是由着我来挑的呢?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了,都是往冀州赶的,还不是听着了丝风声,朝廷要开科取士,不论出身,一处考来。都觉得惊骇,又不甘心,想赶在科考没开之前,先行推荐之事?到时候又有一番争抢了。他的心里,倒不大想做清流官。清流官,做不了实事,空有名声而已。李家已经是士族了,名声够了,但是经过离乱,又没有像姨父那样勉强算是在伪陈覆灭之前搭上了大周的关系,如今已经是个空架子了。李清君倒愿意干些&ldo;脏活&rdo;,只有干活了,才能做出成绩来,有了成绩,才有机会重振家业。南蛮子们带过来的风俗什么的,李清君也睁一眼闭一眼的,倒有些个感激这种风气,否则,他又怎么能见着这么个佳人呢?伯侄俩各怀心事,而城门已至。前面却又吵嚷了起来‐‐守城士卒必要验核他们的文书,还要核对人数。李伯父脾气上来,险些要打道回府。李清君见这老爷子面皮抖了好几抖,终于恢复了平静,就知道伯父这是妥协了。呼出一口浊气,李清君道:&ldo;今时不同往日,贵人驻于此事,盘查得严些也是常理。&rdo;李伯父阴着脸,也不说话,直到入了城,寻着了方家的门儿,才发作了起来。他向方铎抱怨:&ldo;这城里好大的规矩!我等倒好似初入城的田舍翁,被提防着做乱哩!&rdo;方铎道:&ldo;李翁慎言!&rdo;将他迎进了家里,&ldo;府上的旧宅,我已讨了回来,还未曾修葺完工,李翁若不嫌弃,权在寒舍歇下,如何?&rdo;伪陈时期,好些个旧族的房产都被没收了,李家这种不合作的族群,旧宅自然是保不住的。被分配给了伪陈一个将军。这将军的品味十分糟糕,家下人等也十分粗鲁,还有一个喜欢拔了名花种瓜菜的老婆。大周来了,清剿伪陈伪官财产,方铎也算小有薄面,为李清君讨了这宅子来。李伯父道:&ldo;恭敬不如从命。&rdo;方铎命人引李家人安置下,又置酒,与这伯侄二人饮宴通气。李伯父一直说:&ldo;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怕是前朝,也不好这样对士人的。竟然要与田舍郎一同考试?成何体统?纵然有天子下诏征士的前例,也须是品德高洁之士,由州县贡于上,应答策问。哪有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识几个字就能做官的?陆桥难道是个蠢人?还不是助阮逆为祸天下了?&rdo;方铎听李伯父这么说,很是解气,却又涌起一股不安来,忙说:&ldo;往事已矣,多说无益,且看眼下。&rdo;李清君的脑袋一低一抬之间,生出一个主意来,试探地问方铎:&ldo;姨丈,如今冀州城的风气,是不是与往时不同了?&rdo;李伯父道:&ldo;对对对,方才在城外,居然看到个妇人抛头露面……&rdo;又指责了一回南蛮子不懂礼仪,不守妇道一类。方铎一脸的惨不忍睹:&ldo;休要再提,你道那是谁?&rdo;&ldo;谁?&rdo;&ldo;今上的掌珠,齐国公主。满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来啦!妇道人家,嘿,妇道人家!死在她手上的人,比你我见过的都多,李翁出了我这门,切记要慎言呐!&rdo;李伯父将脖子一横,怒道:&ldo;伤风败俗啊!她能将我如何?我又不曾行那巫蛊事,还能栽赃给我不成?&rdo;方铎傻眼了,他乐得有人给落了旧族面子的人一些难堪,却不想真的惹事儿。看李家伯父是气得够呛,只好给颜神佑说点好话,免得这位激动过头的仁兄去送死。他死了不要紧,叫人顺藤摸瓜摸到自己头上……方铎不怕&ldo;殉道&rdo;,却怕身死道消!李清君念了几回&ldo;齐国公主&rdo;,沉声问道:&ldo;驸马便是魏国公的那一位?&rdo;方铎道:&ldo;满天下就一个公主,你有本事再给我变一个出来。就是她生的事,原本以名望品德论而举荐的,她非要弄出这些事情来!这件事情原是保密的,他们预备着,迁都之后就要颁行天下的。只要读了书的,都能来考试,这岂不荒谬?&rdo;李清君问道:&ldo;既是保密的,姨丈如何得知?&rdo;说到这个,方铎就有些得意了:&ldo;这样大的事情,总是要有所准备的吧?&rdo;旧族总是地头蛇,纵然屡受打击,还是有一些势力在的。李清君又细问科考之事,方铎居然也说出了个大概,又说:&ldo;今番你可一定要给我争气呀!定要让那些田舍郎晓得什么是天壤之别!&rdo;说着,又将李清君一打量‐‐多好的小伙儿呀,多帅呀!李清君道:&ldo;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又是迁都后再行科考,又是现在考的。&rdo;方铎道:&ldo;现在不过是从权,只要是有户籍的,三代良民、不曾附逆、不曾犯法,可以自己到冀州城来参试。迁都之后,就得一层一层地考上来了。哼!&rdo;李清君问现在的考试,除了户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比如说要保人什么的。方铎道:&ldo;最可气的就是这个了!居然不要地方举荐品评!真是泥沙俱下,有他们后悔的时候!&rdo;李清君低着个头,很好地充当了一回心情垃圾筒,听完了方铎没什么新的垃圾话,才慢慢地道:&ldo;姨丈,我想去考试。&rdo;方铎:……李伯父:……窝勒个大擦!你疯了吗?!方铎万分地想把这个外甥给赶出家门!不用他赶,李伯父已经先跳了出来:&ldo;你疯了?!竟要与他们一同考!你是大家公子,不是没有根基的田舍郎,不要自降身份!&rdo;方铎见有人扮了黑脸,他索性做好人,苦口婆心地道:&ldo;你晓不晓得,那个公主,还说,不拘男女!卧槽!七岁,男女不同席,将男女放到一处考试,成何体统?还要不要脸了?!&rdo;李伯父一惊:&ldo;还有这等样事?&rdo;&ldo;怎么没有?!&rdo;岂料李清君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非要去考试不可,且说:&ldo;束发读诗书,岂惧一考?&rdo;李伯父一头栽到地上:&ldo;我死了算了!&rdo;‐‐‐‐‐‐‐‐‐‐‐‐‐‐‐‐‐‐‐‐‐‐‐‐‐‐‐‐‐‐‐‐最终,李清君还是考试去了。方铎与李伯父合计着,要将他关在家里,由方铎上书举荐他。到时候任命下来了,官儿都有得做了,还考个p!李清君作为他们寄予了深厚期望的晚辈,也当得起他们的青眼,清君兄并没有坐以待毙,人家发挥了难得的运动细胞,跳窗翻墙,跑了!方铎与李伯父傻眼了……比他们更吃惊的是叶琛。作为目前太子身边唯一的丞相,叶琛很忙,什么事儿都要心里有个数儿,好备太子咨询。他又是太子的老师,会被问到的机率就更大了。选拔人材这样的大事,更是不可马虎的。叶琛正当壮年,记性极好,仿佛记得方铎递过一份推荐表,写的是李清君。怎么这里又出来一个李清君了?翻出两份资料一对比,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父祖姓名……全对上号儿了。&ldo;这下有意思了……&rdo;这是件好事,有李清君做出个榜样,对旧族应该是一种触动。尤其方铎属于&ldo;没达到被清洗标准&rdo;的旧族里面的不合作派,李清君作为他的亲戚主动与朝廷合作,叶琛打算将他树成一个典型。与合作派里面的聂家一个三十来岁的考生,还有一个已经授官的江非,三种代表都齐活了。叶琛揣了李清君的档案,去跟六郎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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