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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esp;&esp;“我的事？”叶小娟有所预感，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试探道：“我什么事？”

&esp;&esp;“你离婚的事。”

&esp;&esp;杜程大方道。

&esp;&esp;“还有你这么些年受过的委屈，都可以说出来。”

&esp;&esp;从未有人主动地对叶小娟提出，说出这么些年的委屈，所有人都认为她嫁给蒋文彬，是她天大的福气，所以什么都该忍，什么都要忍。

&esp;&esp;“城里和乡下真是不一样……”

&esp;&esp;叶小娟本以为自己对于面前这个近乎陌生的年轻人会说不出口，没曾想，她一开口就全收不住了。

&esp;&esp;其实在村里的时候，叶小娟和蒋文彬还是过得挺幸福的。

&esp;&esp;蒋文彬是个书生，村里的那些农活他全干不明白，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务都要靠叶小娟操持，那时候蒋文彬经常夸赞她，叶小娟能感觉到蒋文彬看她的眼睛里是有光彩的，她在灯下给蒋文彬补袜子，蒋文彬撑着脸，油灯照着他的脸，膝盖上摊一本书，他注视着她，带着笑意道：“小娟，你的手怎么这么巧？”

&esp;&esp;叶小娟一辈子也忘不了灯下那张温柔的脸。

&esp;&esp;知青返城的潮流带上了这一对小夫妻。

&esp;&esp;在村里的这几年，得益于叶小娟的踏实肯干，蒋文彬在家里除了带孩子就是看书，在恢复的高考中一鸣惊人，一举夺魁。

&esp;&esp;叶小娟还记得发榜那天，她看到蒋文彬的名字在最上面，一路哭回了家，在家里等消息的蒋文彬看到叶小娟哭得稀里哗啦的，还以为自己落榜了，下乡喂猪被猪追着跑都没哭的蒋文彬也跟着哭了，夫妻两个抱头痛哭，家里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嗷嗷大哭，一时间小小的房子里哭声漫天。

&esp;&esp;叶小娟说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都是笑意，眼中却是泛着隐隐的泪花。

&esp;&esp;那时候多好啊。

&esp;&esp;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却是那么幸福。

&esp;&esp;之后蒋文彬去首都上大学。

&esp;&esp;叶小娟留在本市，她找了个做玩具的活，在家里边做玩具边带一双小儿女。

&esp;&esp;蒋文彬很争气，书读得好，国家给补贴，学费不用愁，叶小娟是心疼他的，首都消费大，蒋文彬那么个大男人，身上没点钱就没底气，那是她的丈夫，她希望他无论何时，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抬头挺胸不跌份，每个月的收入一到账，叶小娟就匀一半寄给蒋文彬。

&esp;&esp;蒋文彬经常给她写信。

&esp;&esp;叶小娟认识的字不多，特意去买了本字典学习，画画一样描字给蒋文彬写信。

&esp;&esp;距离令两人之前的感情更甜蜜也更煎熬，叶小娟真想他啊，她想她的丈夫，想得晚上一边缝玩偶上的耳朵，一边偷偷掉眼泪，她日夜盼着蒋文彬放假，放假就能回来看她了。

&esp;&esp;

&esp;&esp;“他说我是他亲戚……”活到这么个岁数，叶小娟仍不能忘记当时听到这两个字的心情，刚开始的震惊不解，反应过来之后的羞耻伤心，与当初热恋的悸动一样，叶小娟永远都不能忘记。

&esp;&esp;当时，叶小娟脑子嗡地一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她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却还是强撑着配合了蒋文彬和他的同学们打了招呼，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脸很红很烫，没说几句，蒋文彬就带她走了。

&esp;&esp;之后蒋文彬解释说他没有跟他的同学说过他已婚的事，叶小娟突然出现，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到时候同学们问东问西的，又要东拉西扯一大堆，他干脆就说是亲戚，也就不用跟同学们解释那么多了。

&esp;&esp;蒋文彬说了很多，叶小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sp;&esp;她不傻，她是村里最心灵手巧的姑娘，她怎么会不知道蒋文彬是嫌弃她了呢？

&esp;&esp;城市里的姑娘光鲜亮丽，打扮时髦，她的确比不上，做玩具赚的钱只够不饿着两个孩子，她没有多余的钱去追赶时髦，她已经努力地干净、齐整，她也有顾虑，她也怕给蒋文彬丢人，可是蒋文彬还是嫌她了……

&esp;&esp;那是一次不太愉快的旅行。

&esp;&esp;叶小娟满腔热血地过去，当天就回去了。

&esp;&esp;她说没想到首都的招待所那么贵，身上没带够钱，就不住了，蒋文彬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钱，夫妻两个都是口袋空空，叶小娟没再说什么，苦笑一下，装作轻松地与蒋文彬道了别，把自己剩下的一点钱留给蒋文彬，叶小娟独自去了火车站，她没要蒋文彬送。

&esp;&esp;这是他们夫妻隔阂的开始。

&esp;&esp;叶小娟的字认得越来越多，信上的字却越来越少，最终固定在六七行左右。

&esp;&esp;三四行交待自己的近况，一两行问候家里的情况，然后就是一些想念的话语。

&esp;&esp;叶小娟拿到信之后不再觉得甜蜜了。

&esp;&esp;蒋文彬真的想她吗？

&esp;&esp;想她，为什么不想她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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