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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另一片花火下,我曾见过你。--
&esp;&esp;那年,我刚从美国总部调回台湾,担任范提亚集团在台湾投资的汎亚国际开发公司总裁,集团在台北市最繁华热闹的信义区盖了两栋新颖漂亮的玻璃帷幕大楼,隔着一条小巷相对而立,其中一栋是范提亚大楼,另一栋则是出租给不同公司的商办大楼。
&esp;&esp;忙碌的上班时间,大部份的公司会放下不透光的罗马帘,保留隐私,我的办公室玻璃墙上了特殊涂层,白天外面看起来是面镜子,却可以清晰由里往外望。
&esp;&esp;某天早晨,对面的办公室或许是帘子坏掉或怎么的,忽然一览无遗,露出里头一团乱的办公空间,一个蓬头垢面戴着厚重黑框大眼镜的人—很抱歉我实在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从一堆杂物里抬起头,缓缓走到窗边,脸贴着玻璃墙似乎在打量什么,接着转回座位,右手拎着一瓶矿泉水,左手捧着垃圾桶再度踱回窗边,驀地对着我刷起牙来,刷完牙后,又整起头发,理理衣服,应该是把我的外墙当成镜子,欢快地整理仪容了。
&esp;&esp;从那天起,每天早上差不多时间,对面的办公室都会上演这样的画面,我怀疑,那个人晚上并没有回家,似乎是直接睡在办公室里。
&esp;&esp;约莫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早上,打卡上班的时间,画面变了,出现在办公室里的是一名打扮时尚中性的年轻女孩,我才恍然,原来每天对着我的玻璃墙整理仪容的便是她。
&esp;&esp;因为两栋大楼中间还隔着一条巷子,我其实看不清女孩的长相,只隐约看出是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蛋,带着一股自信与不羈。
&esp;&esp;助理正好进来,我问︰「那是间什么公司?」
&esp;&esp;他搁下手中的咖啡,对我的问题感到意外,停顿了三秒才回答︰「是广告公司,怎么了吗?」
&esp;&esp;「没事。」我端起杯子啜了口咖啡,助理很识趣没再问下,推门离开。
&esp;&esp;我猜,这女孩是个设计师。
&esp;&esp;在那之后又过了半年,女孩都没发现,她经常当成镜子的那片玻璃之后其实是有人的,一直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切才「真相大白」。
&esp;&esp;那日,大家都早早下班,准备跨年狂欢,我继续埋首在成堆的公文中,看着一件有一件标案,很快入夜,简单外出用完餐再回来,对面整座办公大楼早就熄了灯,而那间办公室却还亮了一室白炽。
&esp;&esp;我是个工作狂没想到对面的女孩也是个工作狂,这让我起了好奇心,我走到窗边往外望去,就见那女孩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转转脖子,往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也走到窗边。
&esp;&esp;她先是对着我挤眉弄眼,再抓了抓一头乱发,面上表情霍地一惊,慌忙跑回座位戴上眼镜,再到望向窗外,我相信她是看到我了。
&esp;&esp;我的窗玻璃,白天是镜子,晚上却是透明的,这个事实显然吓坏她。
&esp;&esp;我笑了笑,对于自己默默当了她半年多的「观眾」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随手拿起桌上的便利贴,在透明的窗玻璃上黏出一个笑脸。
&esp;&esp;女孩见到笑脸,也跟着笑了。
&esp;&esp;她的笑很甜,很疗癒。
&esp;&esp;我看了墙上的鐘,剩十分鐘就要新年了,我对她比了个「你等一下。」的手势,用手上剩下的便利贴,贴出一个「happynewyear」。
&esp;&esp;只见女孩睁大眼睛,捂着嘴,又惊又喜。
&esp;&esp;我猜,她尖叫了一声,接着她整个人几乎贴上窗玻璃,高举双手拼命挥舞,由于公司就在101大楼旁,外头挤满了人潮,倒数声浪太大,掩住了其他声音,我读着她的唇︰「新年快乐!」
&esp;&esp;101大楼此时迸出了繽纷的焰火,伴着激昂的音乐声,宣告着新的一年已经降临。
&esp;&esp;我第一次和另一名女孩一起在花火下,迎接新的一年,虽是隔着两道玻璃墙和一条小巷。
&esp;&esp;然而,年后没多久,那间广告公司便搬走了,我便再也没见过那女孩。
&esp;&esp;但我永远记得,那个住在办公室里,经常蓬头垢面对着我整理衣衫的傻气女孩,曾经,我们一起看着101跨年烟火,互道新年快乐。
&esp;&esp;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可以一眼认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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