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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1页）

&esp;&esp;他想重新站起来，把孩子抱起来，但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力气了。

&esp;&esp;他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跟楚云攸说：“攸攸，跟叔叔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esp;&esp;楚云攸迷茫但乖巧地问：“什么游戏？”

&esp;&esp;他说：“你会玩的。往前走，攸攸，往前走，不要回头，要是回头看就输掉了。走到有很多人的地方，请他们带你回家，要是你先到家就算是你赢了。”

&esp;&esp;楚云攸担忧地看着他：“叔叔，你生病了吗？我不想玩游戏。”

&esp;&esp;小朋友不明白人会撒谎，也不明白那些复杂的道理，他只是凭借幼崽的直觉感到了伤心。

&esp;&esp;他笑了笑，伸手摸摸楚云攸的头：“叔叔没生病。叔叔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esp;&esp;楚云攸抱着他的手拉扯，说：“叔叔，你站起来，你站起来。”

&esp;&esp;他无可奈何，只能深吸一口气，拼了命地站起来。

&esp;&esp;再对楚云攸说：“谢谢攸攸。你看，叔叔好好的，你跟叔叔玩游戏好不好？”

&esp;&esp;楚云攸不答应，摇了摇头。

&esp;&esp;他对楚云攸摆了个鬼脸，丑陋搞笑，把楚云攸给逗得咯咯直笑。

&esp;&esp;他放轻松地说：“你看，叔叔真的没事吧？你先往前走，等会儿叔叔就跟上来。听话好不好？”

&esp;&esp;楚云攸这才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esp;&esp;他轻轻推了一下楚云攸，见这小朋友还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像被大狗从身边赶走的小狗崽一样可怜无措，眼睛圆溜溜湿漉漉的。

&esp;&esp;他不得不故意凶了一下说：“这次就算了，你再回头就是输掉喽。不要回头。”

&esp;&esp;楚云攸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越来越多，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点头，对他说：“叔叔再见。”

&esp;&esp;然后往前走，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在这坑坑洼洼的草地里，踉跄摇摆得像只小企鹅。

&esp;&esp;楚云攸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幼小，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esp;&esp;他才倒下去。

&esp;&esp;他想起了他的孩子。

&esp;&esp;他是孤儿出身，当过兵，脸上的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esp;&esp;退伍以后，他用攒的钱做生意，跟孤儿院一起长大的聋哑女孩结了婚，他知道妻子有严重先天心脏病，活不久，但没关系，他可以赚钱给妻子治病。

&esp;&esp;那十年是他的好时光，家庭美满幸福，有妻子有女儿，生意也做得不错，巅峰时一年也能挣个一百多万。

&esp;&esp;后来，孩子四岁那年，妻子还是去世了。

&esp;&esp;他孤身抚养女儿。

&esp;&esp;他的女儿死的时候跟攸攸差不多大。

&esp;&esp;被一个醉驾的人给撞死了。

&esp;&esp;那是一个特别普通的日子，没有任何不幸的征兆，当时他也在场，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而已，几秒钟，一条小生命就在车轮下消弭了。

&esp;&esp;孩子起初还没有死，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esp;&esp;那孩子有点笨，还没上过学呢，疼得快死了也形容不来，只知道翻来覆去地跟他说：“爸爸，肚肚痛。爸爸，肚肚痛。”

&esp;&esp;其实是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esp;&esp;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会愚蠢到让孩子离开他的视线？他想。是他该死，为什么不是他去死呢？

&esp;&esp;他无法再工作，关了工厂，把钱都捐给了残疾人公益基金，找了个乡下，种田度日，也不与人来往。

&esp;&esp;他变得愤世嫉俗，整天指天骂地，受点气就发疯，他知道他惹人厌恶，他自己也厌恶自己。

&esp;&esp;直到一年前，他的一个老战友开了安保公司，让他帮忙——其实是看他穷困潦倒，怕哪天就饿死了。

&esp;&esp;前前后后半年，他做了几个单子，都做不下去，心情灰暗无聊，正考虑要不要辞职时，他见到这个叫楚云攸的孩子。

&esp;&esp;楚云攸跟他的孩子长得并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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