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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晏欺淡淡扫了一眼青铜箱上复杂繁密的蟒蛇纹样,道:“昔日西北一带诛风门,乃是控魂一术聚集之地。那占据少年皮囊的流魂是诛风门下首席弟子元惊盏,他行踪不定,容貌多变,即便有逐冥针在手,也指不定能寻得他的具体方位。”
&esp;&esp;云遮欢一听就急了,“腾”的一下窜了出来,愣生生地追着晏欺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真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esp;&esp;“不好说。”晏欺偏过头没再理她,转而对从枕说道,“别拖时间,箱子打开,直接拿出来用。”
&esp;&esp;从枕应声扬起左手,启唇飞速念出一串音调极沉的白乌族古语,紧接着伸出小指指心,运功直抵箱前锁头,轻喝一声,箱盖即刻掀开,露出其间手腕粗细的银质条状物。
&esp;&esp;薛岚因一看这东西就傻眼了,心道这哪是所谓的逐冥针啊,说它是逐冥棒槌还差不多呢——这般粗细大小,要拿它过去砸人,指不定能把人脑袋砸出个天坑来。
&esp;&esp;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上两句,那逐冥针已让从枕双手自箱内捧了出来,千斤一般沉重,直压得他手肘都没法顺利抬起,好在云遮欢眼尖上去扶了一扶,才避免过重的负担直接将他骨头给碾断成两半。
&esp;&esp;逐冥针此物,乃是专属于白乌族内核心族人使用的神器,自其初始创造至今近有百年悠远的历史背景,期间曾顺利追回了无数穷凶恶极的厉鬼怨魂,却大多是在白乌族一带引起的内部纷争,而今头一回用来追踪一个术法一流的强劲人物,于初出茅庐的云遮欢和从枕而言,多少有些显而易见的困难。
&esp;&esp;他二人内功修为尚浅,加之白乌族一向以体能与力量作为主要的修行目标,所以即便有意合力运功将逐冥针彻底唤醒,也能为此同时耗空他俩本就不多的内力。
&esp;&esp;许是注意到这一点,薛岚因迟疑一阵,探手欲上前帮他二人一把,然正待运功之时,反被晏欺从身后拉住。
&esp;&esp;他皱眉对薛岚因摇了摇头道:“我来。”
&esp;&esp;言罢,右手二指已随之骤然并拢,冰冷似风霜的真气迅速自指尖飘溢而出,几乎是在人无法看清的一瞬之间,运转内功拂上了逐冥针的正中央处。
&esp;&esp;师父,你真好看
&esp;&esp;云从二人能明显感到掌心一路蔓延传递自全身脉络的寒冷触觉,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般坚不可摧的深厚内功究竟缘何得来,紧接着,手中原是沉睡不动的逐冥针竟随着晏欺指尖源源不断传来的真气开始发生立竿见影的变化。
&esp;&esp;从枕眉峰一跃,登时喜道:“晏先生好功夫!”
&esp;&esp;话音未落,只见那逐冥针周身一颤,缓速旋动片刻之余,最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正南方位。
&esp;&esp;云遮欢低头匆匆瞥了一眼,神色便无端生出几分古怪,从枕亦是如此,怔然捧着那沉甸甸的逐冥针在手里,像是捧了一块烫手山芋。
&esp;&esp;晏欺倒是对此没什么特殊的想法,淡淡端详一阵,便直言道:“……南域一带,沽离镇。”
&esp;&esp;云遮欢唇角动了一动,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esp;&esp;时值夏日,北方湖叶镇至不刃关外一路风沙漫天,近乎将头顶炽烈的阳光遮掩大半。四人晨时出发,驾马径直南行,一路朝着沽离镇所在的方位奔波不断。
&esp;&esp;要说元惊盏此人行踪不定,地鼠似的东南西北都能往里钻,却没人能料到他会在沽离镇那远在南方又偏又荒的鬼地方匆匆落脚——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大约也只能有一个。
&esp;&esp;“都说南方山水养真剑,沽离镇外聆台山,这聆台一剑派坐镇的地盘,怕是晏先生过去还有些麻烦。”从枕拽着缰绳前进数步,恰好同正前方的晏欺并肩而行,“元惊盏这般做法显然是故意为之,晏先生如今贸然前往,果真是不怕中招?”
&esp;&esp;晏欺自遮挡风沙的黑色斗笠下抬起头来,一双凤眸眯得恰到好处:“那我不去了?”
&esp;&esp;他这冷不丁一声反问出来,倒把从枕硌得心下一跳,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好立马在他身侧陪笑道:“晏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江湖上谁人不知十六年前您老人家一朝踏平聆台一剑派那桩旧事?先生武艺超群,非常人能及,眼前区区一个小门小派,又怎能挡住前行的道路呢?”
&esp;&esp;从枕为人圆滑机敏,待人接物之时多以笑脸相迎,然其内里心思缜密深沉,不知在独自谋划些什么。恰巧晏欺性子恬淡,对此一向见怪不怪,蓦然遭他一通奉承,也仅是不置可否道:“此事牵涉聆台一剑派本是必然——早前在不刃关外就曾撞见莫复丘夫妇二人身影,他们千里迢迢一路从南到北,却不想中途绕了一大弯子,元惊盏那废物反而逃到聆台一剑派的地盘寻求庇护。”
&esp;&esp;从枕奇道:“晏先生怎知莫复丘此行必是为了劫龙印而来?”
&esp;&esp;“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晏欺淡声道,“各人为各事,劫龙印也只是表面一层幌子罢了——不过昔日旧怨未了,届时若起纷争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esp;&esp;从枕道:“这么看来,要寻得劫龙印在手,还并不是件容易事了?”
&esp;&esp;晏欺道:“不仅不容易,届时若稍不留神,恐怕还要丢了性命。”
&esp;&esp;“哦?这世上竟还有什么能让晏先生心生畏惧的?”
&esp;&esp;“我早已了无牵挂,此行若是九死一生……我便权当是天命难违。”晏欺目光黯然,恰似一寸烛火燃下的白灰。然而声音一顿,他回身望着薛岚因所在的方向,闭了闭眼睛,又缓缓开口说道:“只是……我这徒弟天生顽劣又不安分,放他日后一人在江湖上闯荡,着实不能让人省心。”
&esp;&esp;从枕亦是瞥了一眼身后那正忙着同云遮欢调笑不断的风流小子薛岚因,哼了一声,挑眉对晏欺道:“晏先生大可放心,我瞧着咱们这位小族长对岚因兄弟甚是中意,若先生愿意的话,不妨定了这门亲事,将来家里多位好徒媳,又能与我白乌族结为盟友,可不正是一举两得么?”
&esp;&esp;晏欺:“……”
&esp;&esp;这厢,从枕成功将话题从劫龙印一路转移至与正事毫不相干的婚嫁问题上,而那头话题的主角薛岚因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仍是吊儿郎当地牵着缰绳跟在距离晏欺十步开外的地方,眉开眼笑地偏头对云遮欢道:“云姑娘,你猜从兄和师父在说些什么呢?说得这样起劲。”
&esp;&esp;云遮欢满脑子都是和沽离镇有关的一档子麻烦事,这会子没心情理他,便草草回了几句道:“不知道,反正多半和劫龙印脱不开关系。”
&esp;&esp;薛岚因见她神色凝重,似有无法化开的心结,大概也能顺藤摸瓜猜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轻咳两声,佯装一本正经道:“怎么啦?怕届时故地重游,触景生情,想起你那位爱而不得的小情郎么?”
&esp;&esp;他言语轻佻,眉目间亦不乏调侃之意,寻常女子若是见得此状,怕是得被他激得当场恼羞成怒,只是云遮欢性情并不似旁人那般内敛羞涩,她不光不会轻易生厌,反而偏偏爱好他这一点——瞧着那原本是愁云惨淡的一张俏脸蛋,没一会儿便让薛岚因哄得笑逐颜开,直拿他取乐道:“好啊,好一个爱而不得!岚因,我老早不就说了,让你直接娶我回家,也好圆我多年朝思暮想的一场美梦,可是你啊……非得拿各种理由来搪塞我,未免也太不仁义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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