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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个人各自睁着眼,躺同一张床上,想不同的事情,相对无言,世间夫妻,哪里有像他们那样的。
&esp;&esp;“侯爷也睡不着?”
&esp;&esp;梁和滟撑起半边身子,抬起手臂,摸他额头,一帖药喝下,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他脸色也至于纸一样的单薄苍白,她摸了摸,起身,把近前的水拿来,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慢吞吞喝了,又去接裴行阙手里的杯子:“在这里睡,不习惯?”
&esp;&esp;她问得平淡,裴行阙听出不是想跟他长谈的意思,更像是渴了,起来喝口水,发觉他没睡,顺便问一句。
&esp;&esp;于是只摇头:“没有,白天睡太多了。”
&esp;&esp;梁和滟嗯一声,躺回去,背对着他,脸半埋在被子里,不再讲话。
&esp;&esp;裴行阙还保持着喝水的动作,半晌没有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一点侧脸。梁和滟的眼是丹凤的形状,眼皮也单薄,上挑着,棱角分明且尖锐,显出不好惹的样子。
&esp;&esp;他们成婚那日,他其实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只是懒怠至极,不想和那群人再敷衍下去,于是酒杯倾倒,作出昏昏沉沉的样子,被推搡着倒在她身边,听她干脆利落地打开那些登徒子,语气冷淡。
&esp;&esp;叫人很喜欢。
&esp;&esp;此刻睡下,眼皮垂落,那些凌厉冷峻的视线就都藏着,鬓发散乱,有几缕横在眼前,遮挡着,连带那棱角都显得柔和起来,像落在她身上的溶溶月光。
&esp;&esp;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又叫他想起他雪地里见过的小娘子。
&esp;&esp;裴行阙垂了垂眼,指尖微抬,想去触碰,又怕脏污了月亮。
&esp;&esp;最后只有收回手。
&esp;&esp;一夜少眠多梦。
&esp;&esp;梁和滟醒的时候,裴行阙已经坐起来了,脸色依旧不好,苍白惨淡的,她伸手,去摸他温度:“不烧了,等等再吃一帖药,就没事了。”
&esp;&esp;说完,她坐起来,换衣服。
&esp;&esp;“县主换了府里采买?”
&esp;&esp;换过衣服,裴行阙站起身来,咳两声,慢慢问她。
&esp;&esp;梁和滟嗯一声,问他怎么看,裴行阙摇摇头:“我对市价不太清晰,不过他递来的账本,每月我也有看,若真照那样算,只怕京中有半数人,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
&esp;&esp;顿一顿,他慢慢补充:“下月十五,会来人送家书给我,可能是宫里内侍,也可能是……”
&esp;&esp;他后面的话没有讲下去,但梁和滟晓得,他是说得那群欺辱他的皇子皇孙、容清之流。
&esp;&esp;“我听闻,最近周、楚之间,不太平。”
&esp;&esp;裴行阙咳一声,慢慢补充。
&esp;&esp;这事情梁和滟也听闻了,明白了他意思:“我晓得了,会在那之前把事情解决了,不叫遇上那群人。”
&esp;&esp;裴行阙的家书,多是他父母亲所写,虽然说是家书,但送来之后,总要被翻阅许多遍,留无数拓本,研究里面有无暗藏什么讯息,翻得纸页卷毛边儿,才会送到他手里来。
&esp;&esp;若无意外,这信自然是随便一个内侍来送,但若信送来后,周楚之间忽然闹出什么争端来,那这信,就是太子之类的来送了。
&esp;&esp;这中间,有点渊源。
&esp;&esp;这事情,她是听幼年玩伴卫期讲的。几年前卫大将军驻守边地,有楚人越境。这原本是一件小事儿——两国交界之处,偶有摩擦,实属难免,且并无人伤亡,原本是会小事化了的。但恰好当时太子奉命巡边,被惊扰一番,自觉丢了面子,又无处可撒,于是回来之后,就登门定北侯府,把裴行阙折辱一顿,据说那一次几乎下去半条命。
&esp;&esp;梁和滟答应下来,又看他一眼。
&esp;&esp;这次的事情,是楚国仗着日渐国富力强,拒不纳贡,还派了使者挑衅,闹得不小,且又是太子奉命督办,不知最后如何收场,但无论如何,楚国人叫太子受了闷气,这气,总难免要借着裴行阙来泄。
&esp;&esp;裴行阙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神色却平常,似笑非笑地,拨一拨近前一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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