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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esp;&esp;他的寿礼是一串菩提念珠。

&esp;&esp;珠子共一百零八颗，意谓祛除人生百八烦恼，一百零八颗滚圆念珠以红绳串联，系口处红绳有少许磨损，而原木念珠珠身上如清漆般的光泽，也昭示着这串念珠并非崭新，而是曾经为人所使用过。

&esp;&esp;“这是……”周老太太目带迟疑地看着手中的念珠。

&esp;&esp;“这串念珠是静潭寺静空法师随身所用之物。”周清晗道。

&esp;&esp;“果……果真？”周老太太激动起来，双手不住地摩挲着那串念珠，仿若稀世珍宝般，随即她又喃喃道，“静空法师早已不问俗事，我也只在十年前有缘见得法师一面，当时就曾求法师赐予佛宝，只是法师既不慕名利，又不为名声，因此我也一直未能如愿……没料想，十年后居然能一尝夙愿，好孩子，真是用心了……”

&esp;&esp;周老太太自信佛后最为推崇的便是静潭寺的静空法师，静空法师年轻时遍览名山大川，只为参悟禅意。他曾游览京都，适时恰逢京中佛道论辩，当时不及而立之年的静空妙语如珠，将对方数十道士驳地一言不能发。经此一战，静空扬名天下。

&esp;&esp;及至晚年，静空游历至襄城，栖身于静潭寺，潜心研究佛法，一应俗事一概不理，即便是皇亲国戚想要相见也非易事。由此可知，静空法师随身所用的念珠有多么难得，也无怪老太太那么喜形于色。

&esp;&esp;孙儿辈献完礼，接下来便是儿女一辈。相比孙儿辈，儿女辈所献礼物俱是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却也没甚么惊喜。

&esp;&esp;最后的结果几乎毫无悬念，周清晗的菩提念珠最得老太太心意，拔得头筹，周清枫的福寿南瓜因其新奇别致得了甫之冠，深衣白底黑缘，正是鹤望书院儒院的制式院服。受邀而来的书院其他各院山长和学子们也各着本院院服，只是因数量少，终究不如满眼的儒服来的震撼。

&esp;&esp;一片院服之中，非书院学子出身的客人们便十分显眼，其中有襄城本地士绅，更有襄城府衙县衙的一干官员。

&esp;&esp;为整顿吏治，预防官员和自建势力，前朝谢宋时便有律令，为官者“不得官于其乡五百里以内”，后来，这一律令也被用在了书院制度上，即本书院出身的学子若为官，则不得就任于书院所在地。因此襄城县衙府衙有品级的官员们都非鹤望书院出身，有些甚至不是儒家弟子。他们此刻都穿着官服，在一众身着院服的客人中便十分显眼。

&esp;&esp;宾客来齐，宴席便开始了。

&esp;&esp;因来人众多，寿宴分开几处，女眷孩童在后院花园中摆宴，寻常宾客在长陵何在？”

&esp;&esp;如果秀水村一行人此刻在这，定能立刻认出，这领头的武士，正是那官道上肆意纵马的李统领。

&esp;&esp;☆、谢兰衣

&esp;&esp;章长陵正与京城来的几位官员推杯换盏，白皙的面皮喝地通红。他也是不胜酒力的人，平日甚少饮酒，但此刻，哪怕让喝再多的酒，他也是甘愿的。

&esp;&esp;他已年近五十，如今虽稳坐府尹之位，但谁不想更往上升呢？再说河南府乃是前朝所设，本朝建立后虽未撤府，却又于京都另立京畿府，并将河南府统辖范围大大缩小，两府相比，孰轻孰重可想而知，他与京畿府尹虽同是正三品官，但两人身份地位却可谓天差地别，若京畿府尹是天，那他就是那地。他这个年纪，若能再升一步，登阁拜相也并非奢望，但若满足于此，或许终身也就止步于此。

&esp;&esp;章长陵虽也出身世族，但族中势力已逐渐式微，家族子弟中，官阶最高的就是他，因此家族除了银钱上的支持，再也无法给他任何帮助，而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往上升又哪是银子那么简单的事？

&esp;&esp;周家是他的一个希望。

&esp;&esp;周家历代家主少有为官的，但家中优秀子弟频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再加上无数在朝为官的学子，周家对朝堂的影响力已远远超出一个书香世家的范畴。

&esp;&esp;总之，与周家交好，绝对有百益而无一害。

&esp;&esp;因此虽然今日并非休沐日，他却仍旧携家眷和官署中一众官员前来为周老太太贺寿，并精心准备了贵重的寿礼，寿宴上更是八面玲珑，竭力与周家交好。

&esp;&esp;刀兵盔甲相撞声响起时他还没有注意，仍眯着眼与身边客人攀谈，直到听到那声冷喝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才蓦地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披坚执锐的黑甲武士正满脸寒气的望着自己。

&esp;&esp;在厅中上百人中认出章长陵并不难。大周律令，三品以上官员需着紫袍，配金玉带，厅中客人中自然有三品以上官员，但这些官员全部出自鹤望书院，因此都着儒服，还着紫袍玉带的，只有章长陵一个。

&esp;&esp;“你便是章长陵？”那黑甲武士只在厅中扫了一圈便将目光落在章长陵身上，见他望过来，便开口问道。只是虽然口中吐出的是问句，话里却分明已认定了他的身份。

&esp;&esp;章长陵有些恼怒，他虽为与周家交好而放下身段与人盘旋，但毕竟为官多年，哪里受过这种当面呼喝的待遇，即便是周冷槐，对着他也是恭敬有加。眼前这武夫当堂喝出他名字，又佩刀穿甲，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他登时气怒，硬声回到：“不错，在下正是章长陵。倒不知阁下是哪位，持兵登门，真是好大的威风！”

&esp;&esp;此话立时引起厅中数人的一致点头。

&esp;&esp;进门解刀剑，这是哪个大户人家都有的规矩，如黑甲武士这般一群人登门还持刀佩剑的，要么实在不将主家放在眼里，要么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浆糊。

&esp;&esp;章长陵以为这武士是后者。

&esp;&esp;但很可惜，这武士是前者。

&esp;&esp;。“……李、李统领？”坐中有客人迟疑地道，“可是禁军统领李恒泰大人？”

&esp;&esp;“呵，这位大人看着眼生，怕是不常在宫中行走吧，能认出我来倒不容易，”那黑甲武士一脸讽笑，又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周冷槐座旁的太子太傅周均善身上，“太傅大人，别来无恙。”

&esp;&esp;周均善正是周冷槐嫡亲的二叔，曾在先帝时任中书令，佐天子总百官，行宰相之权。今上登基后授周均善从一品太子太傅，只是太子已年长，学问上几乎无可教导，因此这太傅之称更近乎虚衔，并无什么实权，不过倒是常有在宫中行走的机会。

&esp;&esp;“李统领，”周均善面目慈善，看着那武士揖手笑道，“几日不见，统领更加威猛了，老朽眼拙，一时竟没认出来。不知统领此次来襄城所为何事？周家既为地主，当略效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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