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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更不用说留下什么录音了。
&esp;&esp;“原来如此。”洛小姐的口气还是不咸不淡,像是韩助理每次找她签董事会决议时那样,她总是脸也不抬,或只微微扫一眼,说一句:先放那儿吧。
&esp;&esp;没有人再说话,但洛小姐没有挂,韩助理自然是不敢的,二人就这样相隔万里地沉默着。
&esp;&esp;“实际上,他没有话留给我。”极轻的语调,洛小姐像是说给自己听。韩助理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更加后悔没有将此事写成报告传回国内而选择电话汇报。她斟酌几秒,小心翼翼地说:“洛总,是这样,我给向先生的朋友说了一下那个假录音的事,有人说,可能也不是完全伪造的。好像,他们车队在进沙漠之前开过一个派对,当时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有人听到向先生在喝醉之后,一个人在说什么。所以我猜那些话,可能是那时录下再经过剪辑……只是我个人猜测。”
&esp;&esp;这时沈曾莉推门进来了,洛淼只是简洁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esp;&esp;“哟,我们的小美人现在成大美人了。”沈曾莉眯起眼睛,笑得奔放,坐在洛小姐对面。“小美人”这种称呼是沈曾莉跟向梦州学的,洛小姐身边的故人一个接一个去世,如今也只能从她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了。
&esp;&esp;“我以为你会选热闹一点的地方。”洛小姐端起面前的那杯冰水,喝了一口。
&esp;&esp;“唉,我确实是挺想去吃火锅或者大排档的,好久没回国了,还怪想的。”沈曾莉还是眯成弯月的一双眼,“我都是为了你考虑啊,你现在的身份,怎么能进出太随意的地方——当然啦,再贵的我可就请不起了,所以就算看不上这里,也麻烦你洛大总裁忍一忍吧!”
&esp;&esp;在故人面前,洛小姐似乎没有那么冰冷了。阳光从咖啡厅的落地窗外投进来,轻轻浮在她周身。假如有公司员工见到她此刻这幅样子,不大跌眼镜也得大吃一惊:洛小姐今日连头发都没有盘起,只自在地披在两肩,唯一与往日不变的只是那副朴素的眼镜。阳光下的长发泛着温暖的棕金色,可能是她体内那份外国血统在作祟,也可能只单纯是少年时营养不良造的孽。这就和那份录音似的——早已殒身碎骨,真的假的都无从知晓也无所谓了。
&esp;&esp;“你现在过得如何?”洛小姐问。
&esp;&esp;沈曾莉年轻时就在一刻不停地恋爱,前些年结过一次婚,结果那男的在她孕期出轨,沈曾莉于是大着肚子去离了婚,刚从民政局出来又直奔医院做了引产。这一番操作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休养好久才缓过来。
&esp;&esp;结果还没满一年,又和一个旅游至此的老外看对了眼,遂抛家舍业跟那男的满世界旅游去了。
&esp;&esp;她这次中断旅途匆匆回国,是听说了洛颐云的死。
&esp;&esp;“还行吧,恋爱么,结婚么,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沈曾莉耸耸肩,杯中咖啡在她一刻不停地轻轻搅拌下卷成了旋儿。扭曲,下沉,然后浮成薄薄一层沫,“颐云怎么火化得怎么快啊,我这紧赶慢赶也没见上最后一面啊,你可真是……”提及这事,她还是有些不满。
&esp;&esp;“有那么重要吗?他生病到后期,瘦了很多,脸色很差,你看了也认不出来了。”
&esp;&esp;沈曾莉想了想,忽然一笑,“这倒也是。”
&esp;&esp;她说:“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你。店已经盘出去了,以前的朋友也没剩下几个了,没什么再回来的必要了。”
&esp;&esp;洛小姐点点头,她看上去依旧平静,既不吃惊也不悲伤,“你过得开心就好。”
&esp;&esp;沈曾莉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和john是openarria。”
&esp;&esp;现在的洛小姐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听懂英文的事,横竖听不懂就直接问,已没有人会看轻她:“是什么?”
&esp;&esp;“开放式婚姻,我们谁也不限制谁,两个人各取所需,不要带回来病就好。”沈曾莉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还是如当年喝酒般潇洒,“我说洛淼,你和梦州结婚是为什么呀,我好奇好多年了。你爱过他吗?你该不会,真是图他的钱吧?”沈曾莉眼睛眨眨,认真地盯着洛小姐,等待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esp;&esp;沈曾莉着实提了一个难题,这个问题让洛小姐由衷地感到为难。不是难在不想回答。
&esp;&esp;洛小姐想了一会儿,答非所问:“他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岁。”
&esp;&esp;沈曾莉不明所以,却也点点头:“是啊,可惜,真年轻。”
&esp;&esp;实际上在向梦州死后,洛小姐也经常做一些没头没尾的梦。这些梦大多与向梦州无关,只不断地重演她初中时的一次期末考试。
&esp;&esp;上学时,洛小姐虽然总体成绩不佳,但数学成绩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还记得那一次的期末考试之前,她因受父亲打骂而彻夜难睡,到了外传三:最后的玫瑰(六)
&esp;&esp;对于一个饱受委屈之人,既不能不让她发泄,又不能让她发泄太过。否则她就会成为一只憋掉的气球。
&esp;&esp;洛淼气得眼泪乱抹,一张冷峭的脸红得将要滴出血来,一贯平整无波的脸起了波纹,眉皱着,眼挤着,嘴抿成了一线,死死地,像拱卫城门的列兵般紧张与严肃,只怕一个不慎便有哭声从喉咙与齿缝间泄出来。眼泪已经开始流了,她不肯哭出声,那是自尊的最后一道防线。
&esp;&esp;向梦州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还不赶快别过脸、转过头去?他不,他偏盯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从这双眼睛里能看出什么?除了破碎的泪就只有破碎的心,实在毫无新意。或许凝视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一切借口都是妆点,都是牵强附会,都是欲盖而弥彰。
&esp;&esp;洛淼想,这人实在太过分了,惹她哭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看着她哭,真是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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