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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夫人的性子一下就又丰满了起来，在七娘子心里，她渐渐地有了血肉。以四少夫人杀伐果断的性子，又那样痴迷四少，会不会因为害怕五娘子向太夫人进言，婉转促成通房上位，因此反而向五娘子下毒呢？不无可能，女人要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什么事不会做？只是四少夫人看着也不像无脑之辈，被五娘子吓一吓就铤而走险：随口一句话就当真，那是精神病人，不是深宅贵妇了。&ldo;四嫂和五姐之间，想必有不少龃龉吧？&rdo;她就问于安，&ldo;就是因为两个人性子相似，所以才……&rdo;于安会意地笑了。&ldo;确实是处得不大好。&rdo;她坦承地承认，&ldo;听说‐‐也是听人据说的，当时祖母是想把四嫂说给六哥的，毕竟门第也配，又是亲戚……是母亲说四嫂年纪比六哥大了三岁，到底还是推了。当时莫家很恼怒，父亲借口四哥还没娶亲，就将四嫂说进门来给四哥了。恐怕因为这个，四嫂就特别和先头六嫂处不来。&rdo;七娘子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就连许凤佳介绍府里情况的时候，都没有说起。看四少夫人对四少的挂念，她对许凤佳是肯定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的……为了这事和五娘子交恶，不大可能。看来，于安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就连谷雨、春分，都不知道四少夫人和五娘子之间到底因为什么交恶，不过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两个大丫环也是反复强调过的。尽管在她们的叙说里，五娘子就没有和谁关系密切过，就连和大少夫人，都只是面子情，根本并不亲近。七娘子不禁有些头疼起来。&ldo;五嫂这个人，就要复杂得多了。&rdo;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ldo;于安不要笑话我，我自小也是在嫡母身边长大的，说到察言观色，也有几分自信。今天听你说起几个嫂嫂，心里的印象都对得上，倒是五嫂呢，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性子变得也太快了些。&rdo;说到五少夫人，于安的目光就变了调，她扫了七娘子一眼，又别开了脸，打量着西次间的摆设。七娘子跟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于安的眼神停留在了门边，顿时就明白了于安的顾虑。五少夫人眼下毕竟执掌着家务，这样的存在，不是于安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可以随意议论的。万一她在明德堂里布置了人手，议论的话传出去，对于安毕竟有妨碍。看来，自己一天没有把家务握在手里，于安给自己的信赖依然是有限的，或许有很多话，她也不会说。七娘子一点都不怪于安，她今天肯说这么多，已经算是给自己面子了。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不是世子夫人，恐怕于安也说不了这么多……她立身难，要自保就要处处小心，七娘子怎么不能体谅？她正要笑着叫立夏上茶，把话题不着痕迹地打断，于安却又猛地挪回了眼神，冲七娘子小心翼翼地一笑。&ldo;五嫂的心机就深了。&rdo;于安反而有一种说破了的坦然，态度间的小心翼翼，似乎已经冰消瓦解，竟有了些指点江山的潇洒。&ldo;不瞒嫂嫂说，这几个嫂嫂里，我是最怕五嫂。这几年执掌家务，五嫂手底下有好些人命……心思又深，得罪了大嫂、四嫂，可能还能得个脸色，叫你心里有数。可五嫂呢，面子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行事也还是那样婉转，等到被整了才晓得：原来那时候已经得罪了她。家里好些有脸面的婆子，就是这样被五嫂给降伏了的。眼下家里上上下下，都服她的管。&rdo;于安的这番话，和七娘子的理解就不谋而合了。五少夫人本来就应该这么阴才对，看她周身的气质，平时行事的手法，都和于安的说法相符。那为什么对自己忽软忽硬呢？事物反常必为妖，恐怕五少夫人不是要遮掩什么，就是要有所图谋了。七娘子的眼神就深沉了下来。于安似乎还意犹未尽，想要再说什么。屋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并立夏的问候，&ldo;世子爷回来了！&rdo;她吓得直跳起来，一瞬间，又恢复了那胆怯腼腆的小庶女形象。许凤佳已经大步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解外袍。&ldo;哦，今儿于安来玩了？&rdo;见到于安，他手上的动作就是一停。&ldo;闲来和你六嫂做做伴也好！&rdo;七娘子忙迎上前为许凤佳解下了披风，&ldo;回来得倒是早？&rdo;许凤佳面色温和，看来心情不错，&ldo;皇上其实是昨天就回来了，知道我受伤，赏我一天假，让我泡泡温泉。&rdo;于安左右看看，就起身告辞，&ldo;也、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找嫂嫂说话。&rdo;她抬头看了看七娘子，又怯怯地冲她一笑，也不要七娘子送，就碎步出了屋子。七娘子忙追上去嘱咐于安，&ldo;今天只顾着说话，都没做针线‐‐明儿好歹来找我一道刺几针。&rdo;语气已经不止亲和了一星半点。于安回眸一笑，点头道，&ldo;明日必来！&rdo;又微微露出捉狭，&ldo;小别胜新婚，不阻嫂嫂同哥哥团聚了。&rdo;也不等七娘子回话，便轻笑着拐过了弯。她的态度，也放松了许多。七娘子若有所思地转回身子，见许凤佳冲自己询问地挑眉，便喃喃解释。&ldo;我想，五妹终究还是看好我们六房的。&rdo;许凤佳不以为意，&ldo;一个没出嫁的小妹妹，顶什么事？也就是你，听人一句话，能听出十三个音来。&rdo;七娘子似笑非笑地将披风撂在了椅子上，&ldo;你信不信？五妹的作用可不小……至少，就比你大得多！&rdo;她也不等许凤佳回口，就立刻问他，&ldo;皇上问了……那个人的事没有？&rdo;她知道皇上公务繁忙，眼下又才开春，事情极多，前些天只是听了许凤佳的几句汇报，知道并不能肯定那是鲁王的船队，就失望地将事情放到了一边。直到日前才找到工夫带许凤佳到温泉去度几天假。听取他的细报。许凤佳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肃然，&ldo;自然是问了……我反正一律回说不知道，没看到，不肯定，从火器看像是南洋那边上来的人。皇上却还是不死心，我想，等廖千户回了京城，恐怕还要亲自问一问他。&rdo;廖千户被许凤佳放在广州善后，现在还在回京的路上。七娘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ldo;子绣‐‐封家表哥呢？他回京了没有？&rdo;她又问许凤佳。许凤佳面色深沉，望着七娘子半日，才涩然道，&ldo;这件事，我倒不想扯进封子绣。&rdo;192底牌七娘子顿时微微一皱眉。当然，许凤佳可能也有别的途径可以联系到连太监，并且安排一次会面。但他和连太监根本也并不熟悉，在这件事上回绝了封锦，似乎并不明智。是因为五娘子？她不禁探索地望向了许凤佳，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多事虽然两人都可以回避不提，但是并不会因此褪色，五娘子毕竟曾经是许凤佳的妻子，他可能已经调整了心态，将她当作妻子来看待，那么因此对封锦缺乏好感，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许凤佳却并没有回避七娘子的眼神，他回望着七娘子，坦然而肃然地解释，&ldo;封子绣眼下管的就是情报，连太监毕竟身份敏感，我们私下接触，他往上报也不好，不往上报也不好……我看，还是你亲自向连太监述说一次，会好得多。&rdo;七娘子一下反而好奇起来，她诘问，&ldo;即使他给我送了金玉如意，你又怎么能肯定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没准是表哥‐‐我可不觉得宁嫔一请，他就会进景仁宫说话。就算是见面了，也不见得我就能请连太监安排一次会面……&rdo;许凤佳忽然笑了，他举起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ldo;杨棋，你太让我失望了。&rdo;这话与其是个指责，倒不如说是个调侃。&ldo;我以为你能猜得出来才对。&rdo;七娘子倒退了一步，狐疑地眯起了眼。许凤佳话里的意思，她当然还不至于听不懂，事实上，这也是她这几天来的怀疑。如果只是凭着金玉如意，就敢将和连太监接触的工作放在七娘子肩上，不要说平国公，就是七娘子自己，对许凤佳的评价都会降低几分。可许凤佳又是怎么知道的？连太监的这段往事，应该是他本人最不堪的秘密，而如果连许家都知道了……杨家是不是也能知道？&ldo;告诉我。&rdo;她轻声要求。&ldo;在这种事上别和我兜圈子！&rdo;话出了口，七娘子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实在有些过于激烈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她暴露了自己对连太监一事的在意。许凤佳的眉毛顿时就往上扬了起来，他笑了。&ldo;求我？&rdo;看吧，一旦没有好好地伪装自己，恶果顿时就浮现出来了。七娘子挫败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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