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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内院的事，你悠着点。&rdo;许凤佳又缓缓开口。&ldo;家里水太深了，这些年来娘无力管家，祖母坐大，很多事，不是你有心就能迅速上手的。&rdo;七娘子张口想争辩什么，又闭上了嘴。此时的许凤佳，难得没有一点侵略性，他的态度虽然不见得特别平和，但话里的那股高高在上，不知何时却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深深的疲惫，好似这个精力无限的少年将军，终于也懂得了沧桑。&ldo;善礼的死，是我一生中少有的挫折。&rdo;他背对着七娘子，声音在夕阳余晖中，似乎也带了些模糊。&ldo;我在外为许家出生入死，家里却有人算计我的妻子。你大可放心，这口气就算逼着我，我也咽不下去。等我一腾出手，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善礼伸冤。&rdo;七娘子顿时松了口气。她能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自然是笃定许凤佳与许夫人都会站在她背后，如果许凤佳反常地不愿追究，她的态度，自然也要被迫跟着调整。&ldo;我也从来没有否认你的坚决。&rdo;她也放软了语调。&ldo;只是世子是个男人，你的战场在外头，很多事，你也有心无力。我自小从算计中走出，在内院，要比世子更吃得开……&rdo;许凤佳苦笑起来。&ldo;凶手手段那样高超。&rdo;他回过身，缓缓靠在小立柜边上，一脸深思。&ldo;心思又那样深沉，这一年来明里暗里，娘做了多少工夫，愣是没有一点端倪。这是说不准的事，你迫得紧了，她一帖药下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件事，你还是要缓办！&rdo;他要只是一味不许，七娘子还可以不管不顾，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她倒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好在许凤佳也并没有看着她，那双野火一样的眼睛，正凝视着屋角的美人耸肩瓶，竟难得地透出了几缕茫然。&ldo;善礼去世前，有什么话留给我？&rdo;半晌，他才开口问。七娘子香肩一震。&ldo;五姐去得急。&rdo;她字斟句酌，&ldo;又更惦记四郎、五郎……&rdo;&ldo;那就是没话留给我了。&rdo;许凤佳扯了扯唇，唇边自然是了无笑意。&ldo;我问了娘，问了四姨，善礼似乎交代了不少事，却独独忘了我。&rdo;七娘子双唇紧闭。许凤佳又顿了顿，才苦涩地一笑。&ldo;这也不怪她，成亲一年多，在家不到半个月，就是这半个月里，还有七八天忙得不见人影。&rdo;他盘起手，短暂的软弱，稍纵即逝。&ldo;杨棋，别怪我没警告你，我可能是个好将军，但却绝不是个理想的夫君，往后几年，我依然会很忙碌。&rdo;&ldo;父亲忙得也不可开交，母亲多病无力管事……许家这么一潭深水，不是你初来乍到就能全盘洞悉的，我不可能给你多少支持，想要好好活下去，你最好别太招人忌讳，行事跋扈一些不要紧，动作，却不能太大。&rdo;他不等七娘子回应，就自顾自地往下交代，&ldo;很多事，我们还要一起去做。家中大权，总是要握在你这个世子夫人手里才好……我不管你多讨厌我，不想看到我，总归这些事，你需要我的支持。&rdo;七娘子沉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ldo;既然如此，我的意见，你不能不听。&rdo;许凤佳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分析得鞭辟入里。&ldo;我可以摆布你，也可以放手让你去做，就看你要选哪个了。&rdo;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七娘子抬起眼望向许凤佳。夕阳越窗而入，他的侧颜为金晖覆盖，整张脸都像是镀上了金边。然而，这张脸是冷漠的，只有那双跳动如野火的眼里，有勃勃的生机。她一下又想到了几年前的许凤佳，当时的他，是青涩的，然而他又是那样的鲜活……一瞬间，她心痛如绞。七娘子终于对自己承认，她之所以这样激烈地反感着嫁进许家这件事，甚至不惜动了自尽的念头，或许最大的理由，正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许凤佳。她毕竟也是个人，也会心痛。每看他一眼，她心里才收口不久的伤痕，便会再添一道新伤，提醒她自己曾经多冷漠地将这少年的爱情推到一边‐‐最可怕的是，这件事她也并没有做错。她闭上眼轻轻地甩了甩头，像是要将这烦人的思绪甩到一边去，重新武装起了自己的理智。&ldo;我想，或者我两个都不用选。&rdo;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货真价实的精疲力竭。&ldo;世子这样忙，年内又要去广州……不论你怎么想，人在异地，您又怎能摆布小七？恐怕愿意不愿意，都得放手让我去做吧。&rdo;&ldo;我只能放手是一回事。&rdo;许凤佳的声音很低沉，&ldo;你怎么选，是另一回事。&rdo;他的话，似乎有无限涵义在言外。七娘子忽然很疲惫。她想要把一切摊开，告诉许凤佳，自己有的从来就不像他有的那么多，所以她承受不起一次错误的选择，所以她不会为自己的正确而道歉。但最终，她只是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许凤佳的问题。&ldo;既然最终只能有一个选择，我想怎么选，似乎已经不重要了。&rdo;许凤佳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还要说话，屋外却又传来了立夏的声音。&ldo;启禀世子，外头马管事传话进来，说是廖千户刚才已经回燕云卫挂号，稍后就过来请见世子，请世子示下，在哪里见廖千户的好。&rdo;许凤佳神色顿时一整。&ldo;廖千户回来了？&rdo;他喃喃自语，眉尖蹙得极紧，&ldo;怎么这么快……&rdo;一边说，他一边草草披衣，迅速向屋门走去，已是一脸的风雨欲来。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许凤佳又转身吩咐，&ldo;我恐怕要带廖千户进宫面圣，如果事情顺利，立刻就要下广州去。记住我的话，你的手，别插得太深！否则恐怕……&rdo;言罢，他又自己摇了摇头，大步出了屋子。犹能听到他吩咐立夏，&ldo;去梦华轩问一问，如果国公爷还没有就寝，就请他到外书房去！&rdo;七娘子不禁眉头紧锁，多添了些心事：是什么事，连平国公许衡都要惊动？178示威，立夏二话不说出门吩咐，不到一炷香时间，明德堂内有限的几个下人，便聚集到了西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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