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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在三姨那里说话。&rdo;七娘子一边答一边四处张望，&ldo;两个小外甥又在哪里？&rdo;&ldo;一天恨不得睡十个时辰，哭起来又吵得很，我叫养娘抱到东里间去休息。&rdo;五娘子有些不好意思，&ldo;等娘来了，再抱出来一道看吧，免得你逗弄一会，把他们闹醒了，才睡下又要被娘折腾一次。&rdo;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烦，却又怕儿子被闹腾两次睡不踏实。七娘子就看着五娘子笑，&ldo;好，好！五姐可想得到当时会有今日？&rdo;五娘子面上微微一红，就转过头去，&ldo;我不理你了！&rdo;七娘子只是笑，也没有答话。屋内一时就静了下来。似乎这两个小姑娘，都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半晌，五娘子才轻声细语。&ldo;眼下回首前程，真就像是一场梦！&rdo;&ldo;活像是天生就该走这条路，走过来再回头看，也不晓得自己当时会不会再选这边……其实，又哪里没有留恋。&rdo;她调转过眼神，望着七娘子，轻轻地笑，&ldo;不瞒你说，我昨晚还做了一场梦，梦见……梦见了他。&rdo;&ldo;在梦里，我也知道我成亲了，我不该再想着他，可我就一直追着他不愿走，念着要问他，问他，问他是不是……&rdo;她没有说完，就又吞掉了余下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笑，这笑里有一丝感伤，一丝遗憾，更多的，还是丝丝缕缕，雾一样的惘然。七娘子也看着她微笑。&ldo;会过去的。&rdo;她轻声宽慰，&ldo;再给一点时间，就过去了。&rdo;五娘子沉下眼，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春分一边笑，一边从屋外端了一个红胎漆金的小木盘进来，&ldo;姑娘，该喝药啦。&rdo;&ldo;哎哟，每天吃的药倒比吃的饭还多！&rdo;五娘子顿时一皱眉，&ldo;不吃！&rdo;她不用亲自奶孩子，用药就不用忌讳奶水，月子里进补是最恰可的时机，也难怪一天到晚的喝药。七娘子和春分都笑，春分就板起脸，&ldo;您不吃，奴婢也没得办法，只好请太太出马了！&rdo;两个女儿才正一惊，大太太就笑着掀帘而入，&ldo;谁不吃药啦？&rdo;平时她居家严肃，很少这样和众人开玩笑。五娘子先是一怔，揉了揉眼，顿时一声欢叫，&ldo;娘！&rdo;这一刻，她脸上放出的喜悦与思念，实在是无以名状。大太太紧走几步，握住五娘子的手，才要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ldo;瘦了！&rdo;又急急止五娘子，&ldo;别哭，月子里掉眼泪，坏眼睛的！&rdo;五娘子一边吸鼻子一边强笑，&ldo;谁，谁要哭了……&rdo;却终究是抹了抹眼睛，才握住大太太的手细看，&ldo;娘也瘦啦。&rdo;母女二人经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一时间却是谁都无从说起，大太太就势坐到五娘子身边，左右看了看，便端起药碗吹了吹，含笑舀起一勺喂五娘子，&ldo;还没有给我们小五喂过药呢。&rdo;五娘子泪光莹然，吞下药汁，半天才笑，&ldo;原来娘还记得，小时候我常为这个和您生气。&rdo;又皱眉嚷，&ldo;好苦。&rdo;&ldo;怎么不记得。&rdo;大太太眉眼一团柔和，&ldo;从小就吃九哥的醋，九哥多病又不吃药，喂他几口，就嚷起来说我偏心……&rdo;一边说，一边与五娘子相视而笑，一口接一口地将药喂了小半碗，见五娘子皱眉不喝，才又挑了蜜饯喂她，&ldo;外孙呢？&rdo;自然就有养娘将两个锦绣襁褓包裹着的小郎君抱出来相见，大太太轻轻地勾了勾小脸蛋，动作若鸿毛，竟是没有吵醒两个外孙。五娘子与七娘子相视一笑，场面一时，温馨和乐。大太太尽管对两个小外孙爱不释手，却只是看了看，就又叫两个养娘抱回东里间好生安歇。又责备五娘子，&ldo;平时还是让孩子睡在你身边强些，没满月的孩子，别离亲娘太远。&rdo;&ldo;白日里人来人往，怕吵着了，晚上还是和我睡的。&rdo;五娘子忙解释，又得意一笑，&ldo;您瞧见几个嫂子的神色没有？哼，这一遭，我可算是扬眉吐气，叫那群小尝尝生不出儿子的滋味！&rdo;大太太一脸的笑，&ldo;哪里没有瞧见？面子上虽然都装得好，你五嫂那两个大黑眼圈，瞒不了人的呢！&rdo;母女俩顿时相对轻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五少夫人的管家权，在五娘子出月子后，是肯定要交还回明德堂的。以五娘子的手段和心性，又怎么可能不好好地拿捏一番五少夫人？她没有愁出四个大黑眼圈来，都算是好的了。&ldo;还有四嫂，五嫂还生过女儿，她进门三四年，连个屁响都没听着，且等着瞧吧，就是太夫人不说话，三姨都要给四哥房里添人了……她又最妒忌！&rdo;五娘子越说越兴高采烈，&ldo;一时的得意，算得了什么，一辈子的得意，才‐‐&rdo;她的话忽然断了，面现惊容，看向身上的锦被。大太太正听得开心，就拍着手附和，&ldo;可不是，一辈子的得意，才是真得意‐‐&rdo;七娘子却已经看出不对，趋前几步，为五娘子掀开了被子。就在五娘子腰胯处，粉光润泽的藕荷色床帐上，已是漫开了一团暗红。167失意都已经生产十天了，怎么还有下红？大太太忙握住五娘子的手轻声问，&ldo;痛不痛？怪了，怎么忽然就又下起红来？&rdo;话虽如此，两人却都并不十分慌乱：产妇下红是常有的事，是尴尬事，却不出奇。五娘子张口才要答话，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又涌出一团血色，顷刻间，身下已是洇了一片红。大太太这才有几分慌了，一叠声地问，&ldo;要不要请大夫？疼不疼？&rdo;又冲七娘子摆了摆手，&ldo;你先回避一下！&rdo;没出嫁的姑娘家，的确也不方便看着五娘子换衣服。七娘子只好起身出了屋子。却是心事重重，眉头紧蹙。不期然就想到了大太太喂五娘子吃的那一碗药。应当也不至于，这边喝下去那边就发作起来，傻子都会疑到那一碗药上头，再顺藤摸瓜往下一查，下药的人很容易就败露了。不然大太太当年又为什么不敢给九姨娘下一整贴无名毒药？大家大户，熬药的买药的下人都是有数可查的，就算要下药，怎么也都不会是这个做法。再说，药力行开也要一段时间……或者，只是巧合？但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边吃药那边下红……还是止不住的量！她心头发冷，有些不敢往下想了。见丫头们慌慌张张，在西里间进进出出，索性冲春分招了招手。&ldo;你进去，把刚才五姐喝的那碗药端出来，好生收着！&rdo;她一边思忖一边吩咐，又站起身扫了里间一眼。五娘子陪嫁带过来的丫鬟不多，只有六个，余下的十多个都是平国公府里提供的人手，此时屋内乱起来了，里里外外簇拥的都是人‐‐七娘子一看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把床头柜上的那碗药给端到了一边。&ldo;那丫头是谁。&rdo;她一把攥住春分的手臂。春分顺着七娘子的眼神看了进去，有些惊疑，&ldo;是、是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我们姑娘看她机灵，就提拔到屋里做些杂活……&rdo;七娘子就松了手催促，&ldo;别让药洒了！&rdo;春分吓得面青口白，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就进屋先把青花瓷的小碗端进了堂屋的小柜子里，又上了锁。&ldo;七、七娘子……&rdo;七娘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温和地安抚春分，&ldo;有备而无患……你别害怕，没准什么事都没有呢？&rdo;就打发春分，&ldo;忙活去吧！&rdo;她坐在桌边打量着屋内的动静，不时就听到了焦虑的低语，&ldo;止不住？&rdo;&ldo;快换条带子。&rdo;&ldo;草木灰来了没有？&rdo;大太太细细的哭声又跟着响了起来，接生妈妈一个接一个，面色肃穆地进了屋子，两三个老大夫也颠颠地小跑进了里间……七娘子的心就越提越紧，忍不住跺了跺脚，也顾不得忌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里屋，却见得五娘子床前黑压压一片都是人，众人面上都带了焦虑，人群中央，一个老大夫面色端凝扶脉不语，身边还有人翻看五娘子的眼皮、唇色。大太太坐在五娘子身边，早已经六神无主，哭成了泪人，五娘子面色惨白，闭着眼任由众人施为，竟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时候，只会哭有什么用！七娘子顿了顿足，待要进去推醒大太太，却又不敢打扰了大夫，只得退回墙边低头沉思。又过了半晌，那老大夫长叹了一声，低声道，&ldo;夫人且吃一副方子再看。&rdo;就起身收拾了药箱，同几个同僚低声商议起来，眉宇间凝重到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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