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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张夫人听着迟迟抱着她说害怕,心里便如同刀割一般。她怎会不疼自己唯一的女儿呢?长这么大,便是绣活也没叫她做过,熬药做饭也是近来才学起来的,一直呵护着长大,如今做个绣活手上扎的倒都是泡。
&esp;&esp;可有什么用呢?家中遇了难,她们都是手无缚鸡的女子,她的眼睛也不行了,再做不了绣活,还病着要吃药,哪一项不要钱?外面大钱是不欠了,小钱可是欠着,西家十贯,东家一两,加起来也多了,这钱上哪去还呢?
&esp;&esp;若是只余下她们娘两,那永娘并着周妈妈上门的时候她早将人赶出去了,可是媳妇还怀着身子,她将来还有个孙子呐。这才与这二人合计,五十两将自己姿色上乘的女儿卖了。
&esp;&esp;张夫人道:“一个清白的女子岂能不嫁人?不嫁人你这一辈子才是毁了!只我迟迟命苦,那丰厚的嫁妆全都用来抵债了,你没有嫁妆,到了婆家又如何立得住脚跟呢?岂不是受一辈子欺负?”
&esp;&esp;张夫人看着女儿红红的鼻尖,终是不忍道:“也怪娘一时老糊涂了。可是那些权贵岂是我们这些小门户能惹得起的?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如乖顺些,也少吃些苦头。”
&esp;&esp;温迟迟将眼泪全都擦干净,“我知道了,阿娘。”服侍了张夫人睡下,这才拿着碗出了门。
&esp;&esp;刚出去便见着门口立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温迟迟吃了一惊,“阿嫂,这处风大,你怎么站在这儿来了?我扶你进屋子里歇息。”
&esp;&esp;陈荨是个不好糊弄的人,此时拉着温迟迟往往一边去,“你跟我来。”
&esp;&esp;陈荨将披风取下扔到一边,这才忙着去点灯。
&esp;&esp;温迟迟见着陈荨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以为是因着镯子的事,从怀中掏出了镯子,拨开外面裹着的帕子,“嫂嫂,你的镯子卖了实在是可惜了,我便没让阿云去卖。”
&esp;&esp;陈荨转过头,看了温迟迟一眼,叹了口气道:“阿迟,你走吧。”
&esp;&esp;温迟迟一怔,“嫂嫂这是何意?嫂嫂肚子的孩子还没出世,这里又是我家”
&esp;&esp;“阿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瞒着嫂嫂是吗?”陈荨红着眼睛道。
&esp;&esp;温迟迟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走。”
&esp;&esp;陈荨没搭理温迟迟,反倒开始着手给温迟迟收拾东西,“我去打听过了,今夜有一艘船发往宿州,我这儿还有几块碎银子,你一路往北也够了,去找何家的孩子,顺便也避避风头。”
&esp;&esp;温迟迟又说了一遍:“嫂嫂,我不走。”
&esp;&esp;声音虽小,但也相当坚决,陈荨的手一抖,“你说什么?徐家那儿子是什么样子,你在仪来楼不是没见过,你哥哥若是在的话,不得已
&esp;&esp;天又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风卷着雪粒子也呼呼地刮起来。入了夜,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一声放行令下,要乘船的人立即钻进船内。
&esp;&esp;温迟迟抓紧了阿云的手,瞟了两眼马上的人就低下头不敢多看了,“已经察验过了,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为何不让我们走?”
&esp;&esp;阿云将温迟迟挡在身后,看着面前的人马道:“将才后面还有好几路人,你们既不盘查直接放人离开了,又缘何非要缠着我们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船不久便要发了,还请各位好汉放我家姑娘一条生路。”
&esp;&esp;阿云说到这是有点恼怒的,后面的人还未盘查便被放行的,既如此,那为何还要缠着已证清白的她们?
&esp;&esp;闻言宋也一声嗤笑,精瘦的长腿夹紧了马腹,手上的缰绳微微松开,又骤然收紧,马就往面前去了。
&esp;&esp;雪天路滑,但宋也马驾的稳,堪堪在距离温迟迟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esp;&esp;“姑娘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将路引文书拿出来,自证身份,自可放行。”
&esp;&esp;阿云见着人都上了船,已经急得跺脚了,“你们是什么人,路引文书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你说交出来,我们便要交给你啦?”
&esp;&esp;温迟迟蓦然抬头朝宋也看去。
&esp;&esp;此时已经是晚上了,但灯火通明,并着澄明的雪色,将四周照得亮亮的。
&esp;&esp;马上的人着了一身黑色大氅,眉弓处沾了一粒雪,如松如玉的模样温迟迟是认得的。
&esp;&esp;这是她今日第三次见他。
&esp;&esp;若今日他在街上仗马时她认不出他的身份,那么第二次见时能在那醉生梦死、一掷千金之处坐得上首的,她又怎会不知他非凡的身份呢?
&esp;&esp;无非是那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纨绔之流。
&esp;&esp;温迟迟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为了不让事情旁生枝节,她回头道:“将文书给他看,证了清白我们便走。”
&esp;&esp;温家虽生意规模不大,那既从商,便要南北奔走,弄一份路引文书本对于陈荨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esp;&esp;此时阿云也将路引文书交到了宋也手上,只求能早些上船,因她耳边留意着船那头的动静,水手已经在叫唤着起锚了。
&esp;&esp;宋也也留意到船那的动静,他弹了弹文书上沾的雪花,却不打开。
&esp;&esp;温迟迟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终于明白这些人是在逗弄自己。
&esp;&esp;嫂嫂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只有走了才不会连累温家。
&esp;&esp;水手粗粝的声音滚过寒天的雪地,“起锚!起!”
&esp;&esp;——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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