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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他之前就跟招儿说过,为此两人还闹了些小别扭。按照薛庭儴的心愿,他是想让招儿和自己一同前往太原的,可招儿却不愿。无他,一来是放不下家里的生意,二来也是不放心二姐。招娣如今怀着身子,身体才稍微刚好了些。按照招儿所想,自然是要看见小侄儿出生,心里才觉得安稳。多种原因交织下,她自然不愿随薛庭儴前往太原。不过招儿素来不会和薛庭儴拧着来,而是晓之以理。她列举了自己的种种为难,又道薛庭儴这次去北麓书院,是为了准备八月乡试的,拢共就只有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他用功还来不及,她哪里能去打搅他。再说了,她去了做甚?薛庭儴读书,难道她就一直杵在旁边看他读书,更何况书院里肯定不会让她一个女子进去的。其实招儿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薛庭儴从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合则她就不会不舍得自己,亏得他费尽了心机,她至今依旧这么没心没肺。薛庭儴觉得肯定是他梦里作孽作多了,才会致使这种事发生的。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没和招儿说话,明摆着就是心里不悦。对此,招儿觉得十分无奈,也有些愧疚,晚上便特意做了一桌好吃的打算贿赂他。可惜薛庭儴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三瓜俩枣能收买的,收效甚微。吃罢了晚饭,招儿翻检着薛庭儴的行囊。这趟不同其他,一去就是几个月,东西不带齐备了可不行。这边忙着,那边脸则是阴着,弄到最后,招儿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只能来到他身边。“还气着呢?你都是秀才了,怎么还这么多小气儿?”合则是秀才了,还不能生小气儿?“小气佬,把羞羞,脸上长个肉揪揪。”招儿瞅着他,羞着脸臊他。黑子也蹲在炕下,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狗眼看他。看着这一人一狗,直接把薛庭儴给弄无语了,他恨得牙痒痒,一把将招儿抓过来,放在怀里又是咬又是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招儿清了清嗓子:“我可不小,我比你大,应该是大没良心的才是。”她眉眼含笑,似是揶揄。薛庭儴恨恨地咬了她嘴一下:“管你大没良心,还是小没良心,总而言之就是没良心的!”招儿伸手推他:“你行了你,又不是属黑子的,怎么总喜欢咬人。”黑子听见叫它,伸着大头用鼻子顶着薛庭儴的腿。“我就喜欢咬你,把你咬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吃进肚子里带走。”薛庭儴一面说着,一面顺手就把黑子的狗脸推开了。招儿呸了一口:“说得忒吓人。”薛庭儴也不理她,咬着咬着就亲了起来。半晌,招儿才将他推开。她撑着胳膊,将自己撑起来:“好了,这样行不行,等你开考的时候,我去太原找你。”薛庭儴嗤她:“你又在哄我,二姐刚好赶在八月生,你能来太原?”招儿的脸窘了一下,她还没想到这事。不过肯定不能气短的,遂理直气壮道:“你八月初九开考,连考三场,每场考三天,等最后一场出来都十八了,到时候我肯定能去。”“真的?”“当然是真的!”薛庭儴哼了哼,就算不是真的,到时候他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回来把她抓了去。其实他也没想咋样,就是心里不舒服,非得她哄着陪着小意,才能舒坦。“还总是说你哄我,让我来看是我哄你吧。从小把你哄大了,哄得当了人丈夫,还得哄着。”这话说得,倒是让薛庭儴闹个大红脸。不过他素来脸皮后,旁人也看不出来,好不容易瞅着招儿这会儿正心虚着,自然想为自己讨些好处。“那你不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啥事?”“今晚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招儿下意识就没往好处想,可想着他明儿就要走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还不知道在外面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当即心就软了。“那行,不过你若是太过分了,我就不能答应你。”之后薛庭儴果然过分了,不过这时候招儿再想后悔早就晚了。他硬是拉着她,把之前早就尝试的,可招儿一次不愿意的,给轮番试了一遍。为此,第二天早上起来,招儿一直不理他。还是马上就要出发了,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从夏县到太原,其实路并不难走,先坐车到绛州,再从绛州的渡口坐船,一路沿着汾河蜿蜒直下到太原。这条路之前薛庭儴就走过,也算是驾熟就轻,就是他单独一人出门,路上安全需要考虑,得跟着车队走,或者是自己雇镖师护送。这趟薛庭儴就是跟着要去太原的一个商队走的,商队是提前找好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哪知商队的车队刚出夏县,就被人拦住了。是沈家的人。沈复还是打算派人来找薛庭儴一趟,知道他今日便会离开夏县,便特意等在城门外。沈家在夏县乃至整个平阳府,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拦路的马车上带着沈家的徽记,车队自然不敢轻易前行。“薛公子,这是我家公子专门给您准备的程仪,还祝您一路顺风,一举扬名。”一个仆从模样打扮的人,将一只锦盒奉了上来。薛庭儴也未拒绝,将之接了过来:“帮我谢你家公子。”仆从又行了个礼,这便打算上车离开。他刚上车,突然被薛庭儴叫住了,当即从车上下了来。“公子还有何吩咐?”薛庭儴也没说话,从袖中拿出一张卷成一卷的纸条,递给这仆从。“交给你们三公子。”这仆从也是个精明人,当即连连点头又是行礼,之后才离开。薛庭儴摇了摇头,这才看向车马行的人:“怎么还不走?”车马行的人也不敢马虎,忙打着呼哨让车队动起来。之前这年轻的书生来挂靠一同去太原,车马行经常坐这种生意,只要对方付钱自然没什么说的,也没当成回事。如今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竟是让沈家的人毕恭毕敬,一看就不是常人。抱着这样的念头,薛庭儴一路吃用俱是上佳,这里不必细述。……而另一头,沈复拿到薛庭儴给他的纸条。摊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海禁。这两字写得龙飞凤舞,非比寻常,可这字的意思却让沈复揣摩了又揣摩。忽然,他眼睛一亮,旋即又熄灭了。若是薛庭儴所言没错,这海禁一词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复作为沈家人自然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早在太祖时期,在前朝就销声敛迹的海寇再度死灰复燃,朝廷曾出兵剿过许多次,一直未能见太大的成效。也实在是这伙海寇太狡猾,朝廷重视,马上销声匿迹,待风头过后,又出来为恶。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实则但凡能在朝堂上有几分势力的人家便知,这不过是江浙一带的豪商彼此倾轧的手段。打从建朝以来,大昌施行的便是禁海政策,具体暂不细说。可明面上禁着,私下海商走私却是屡禁不止。这走私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行当,能在明面朝廷禁止下,依旧能做得风生水起,说明其背后必然位高权重之人。海上贸易历来暴利,沿海一带的商人俱都知晓。朝廷禁止,若是都不做了,那就都不做了也可,可偏偏禁着你,别人却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就会有人眼红。所以这所谓的海寇,不过是一些商人勾结夷人为了逼朝廷开海,使用的一些手段罢了。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海寇肆掠的同时,就有大量货物跟着流入了大昌,又从大昌流了出去。这些事太祖大抵也是心知肚明,而金人虽是被赶出关外,却一直没放弃攻入关内。边关一带战事连连吃紧,可朝廷却是没什么钱,所以太祖一直有想开海禁的想法,却一直碍于朝臣阻止屡屡不成。要知道太祖当年成事,本就是结合多方势力,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江南那些富商巨贾。而江南一带文风鼎盛,打从前朝起,南方的官员就比北方多,几乎是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这种情形沿袭到大昌,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真是开了海上贸易,那是砸了许多人的饭碗。而富商背后还有无数盘根错节的势力,即使地位高如一国之君,也是不敢轻易妄动。之后太祖驾崩,嘉成帝登基,这位继承了亲爹刚毅粗犷的外貌,却心思深沉的皇帝,从甫一登基,就展现出不一样的处事方针,连施手段,将一众张扬跋扈的朝臣打压得服服帖帖。当然这还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皇帝还不能当家做主的情形并没有什么改变。嘉成帝登基方不过六载,到目前为止,对吴阁老一直信赖有加,也从未再提开海禁之事,难道说圣上也有这个心思?如若真是,他必然和吴阁老是处在对立面的。要知晓随着吴阁老的崛起,江南一带的形势早已改写,当年式微安分的吴家,如今已在当地执牛耳地位。吴家不可能不搀和走私,那么也就是说吴阁老迟早走在嘉成帝的对立面,而嘉成帝为了打压吴阁老这个权倾朝野的老臣,必然要再立一个起来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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