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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绥之道好,兄弟两个在路边的脚店坐了下来,让身边的小厮出去打探。
&esp;&esp;茶喝了好几盏,灌了满肚子水,终于等来了小厮回话,说请的是太医院宋提领。两个人一听,心里就有了谱,出门直奔兴国坊。到了坊院前,正遇上刚回来的宋提领,宋提领看见他们便站住了脚,拱手道:“二位公子这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找我的呀?”
&esp;&esp;绥之和将之向他回了礼,绥之笑道:“恕我们冒昧,今日是专程来拜访提领的。”
&esp;&esp;宋提领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宅门,抬手一指道:“那就请家下坐坐吧!”
&esp;&esp;将之说不必了,“两句话的事,就不登门打扰了。我们兄弟是想向提领询问金侍郎公子的伤势,还望提领能够知无不言。”
&esp;&esp;宋提领有些为难,沉默了片刻道:“病患的伤情不能随意同外人说,二位要是请我把个平安脉,我绝不推辞,但侍郎公子的伤势……恕我无可奉告。”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esp;&esp;绥之忙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好言道:“提领与家父交好,这回的事,一定请提领帮个忙。想是提领没有听说,家下小妹前两日刚许了金侍郎的公子。如今金公子角抵受了重伤,据知情者说伤势重得很,恐怕不大好。提领……”他说着拱起手来,深深作了一揖,“请提领体谅,金家不肯告知实情,婚期转眼即至,届时坑害的就是姑娘的一生。提领若是现在透露一二,这是积德行善做好事,我们张家一门感念提领恩情,这辈子都不敢相忘。”
&esp;&esp;宋提领被他们说得有些松动,虽然医者的操守很要紧,但一个女孩的一辈子,却也不是玩笑事。况且张家是有功人家,比起金侍郎家,自然要高上一筹。宋提领犹豫再三,最后说了声罢,“金家公子的伤势的确很严重,若只是筋肉损伤,疏经通络就能治愈了,但金公子骨骼扭曲错位,把他的腿骨对回原处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续筋接骨的药物只能消肿活血,伤处就算勉强长回去,将来恐怕也是个长短腿,所以贵府上还是早做打算吧。”
&esp;&esp;绥之和将之微微怔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忙向宋提领道谢,宋提领还了一礼便别过了。
&esp;&esp;两个人灰心地回到家,上岁华园把一切告知了太夫人,边上的元氏又哭起来,掖着帕子咒骂:“金家真是坏得很,儿子这样境况还瞒着,竟说没什么大事,他们的心给狗吃了不成,这么坑害寄柔。”
&esp;&esp;元氏遇见了事只会哭,哭得太夫人脑子嗡嗡地,到底喝了一声别哭了,“这种时候不想办法光顾着哭,哭有什么用!人家借着伤势未好,大可拄上一年半载的柺,婚期一到照样来娶亲,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esp;&esp;张矩坐在那里叹息不止:“若实在不成事,我就找金侍郎谈一谈,两个孩子没有缘分,就此退亲也就算了,谁也不耽误谁。”
&esp;&esp;太夫人哼了声,“倘或真瘸了,自然愈发扒着这门亲事不放。到最后撂下话,要退你们张家提,张家倒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
&esp;&esp;张矩一摊手,“那怎么办,总不能顾着名声,把寄柔的一辈子都葬送了吧!”
&esp;&esp;太夫人抿唇坐着,沉默了半晌道:“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先不要声张,再等等看吧。”
&esp;&esp;元氏道:“那寄柔就这样被耽误着么?金翟筵后各家都在说合亲事,都知道张家五娘许了金侍郎家公子,结果闹得这样,天晓得会错过多少好亲事。”
&esp;&esp;担心得也在理,但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昨日才摔的,你今日就提退亲,也不成个体统。总是要再等一段时候,半个月也好,一个月也好,看金家能不能有什么行动。倘或他们家自觉愧对张家,自发提出来,那就是张家的造化了,既成全了人情,也成全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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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肃柔因家下的变故,这两日也有些心神不宁,待略略平静了,才想起先前官家吩咐过,要拿烧破的砂锅底磨隔火片。
&esp;&esp;烧破的委实是没有,只好现砸了一个,让婆子好生磨薄磨圆。等隔火片交到她手上的时候,陶片质地摸上去粗粝得很,大小像个铜钱。她仔细拿着端详了片刻,按道理来说应当会很好用,那香丸香粉就像食材,砂锅才能烹出精美味道,到底谁也没见过用云母和玉做锅的。
&esp;&esp;将陶片收起来,带到了园放好,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赫连颂送给官家,还有那柄伞也一并带去,官家就没有再来的借口了。
&esp;&esp;今日课业结束得早,她得闲去看一看那片玉簪花,也去新支起的秋千上坐一坐。拿腿一蹬,秋千摇摆起来,身上的衣裳在晚风中飘拂,仿佛人荡得够快,那些忧愁的琐事就跟不上脑子,能远远把不舒心都甩开似的。
&esp;&esp;两手抓着麻绳,她闭上了眼睛,听见树顶蝉声阵阵,风在耳边呼啸,恍惚想起当初在禁中时候,后苑的西北角也有这样一架秋千,她们这些小宫人只能在无人走过的时候,才可做上去摇一摇。
&esp;&esp;忽然背后有一双手推来,顺势的力量恰到好处,她以为是雀蓝,笑着说:“再用力些,再高一些!”
&esp;&esp;于是那力量愈发加大了,但仍旧有保留,大概是怕过于激烈会有危险吧。
&esp;&esp;肃柔难得这样高兴,荡到最高处的时候眯觑着眼,望向院墙外的天地广阔。可是乍然见雀蓝端着托盘,和一个女使有说有笑从前面廊庑上走过,她顿时一惊,回头看,才发现那个身着禅衣的人含笑站在后面,吓得她刹住了腿,慌忙从秋千上跳下来行礼,结结巴巴道:“官……官家怎么来了?”
&esp;&esp;官家很好性儿,脸上神色也不像在禁中时候那样绷得紧紧的,舒展着双眉道:“今日没什么政务,想起来上回落了把伞在你这里,今日来取。”
&esp;&esp;肃柔哦了声,“那把伞我已经妥善收起来了,这就给官家拿来。”边说边朝院门上看了眼,嘀咕着,“怎么没人通传,害得我这样唐突官家……”
&esp;&esp;官家负着手,坦然说:“是我不让她们通禀的,何必扰了小娘子的好兴致。”
&esp;&esp;可是刚才那两推,实在让她浑身不对劲,心里也有些怨怪官家孟浪,只是人家这样身份的人,自己不敢出口抱怨,只好诺诺应了,比手把人引进厅堂。
&esp;&esp;回身福了福,她说:“请官家少待。”自己进去将伞取了出来,珍而重之托在手里往前敬献。
&esp;&esp;官家伸手接过来,其实取伞只是再来一次的借口罢了,今日来看她,又发现了她端庄之外灵动的一面,有的人就是这样,越相处,越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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