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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第1页）

&esp;&esp;我说：“如此，朝廷不知么？”

&esp;&esp;“朝廷？”公子道，“朝廷自是知道，不过不会现在动手。”

&esp;&esp;我说：“哦？那是何时？”

&esp;&esp;公子道：“蝗灾安稳之后。”

&esp;&esp;我看着公子，笑了笑。

&esp;&esp;有时，我觉得若想放心离开，还是要早早将公子教得精明些才是，时日无多，甚有紧迫之感；但有时，我又觉得公子其实不须我教什么，生在贵胄之家，有些事他可无师自通。

&esp;&esp;“霓生，”过了会，公子又道，“这些日子，我总想起史记中的一句话。”

&esp;&esp;“甚话？”

&esp;&esp;“陈胜吴广起事之时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sp;&esp;我哂然，道：“公子怎想起这话？”

&esp;&esp;“不过这些日子出门所见有感。”公子停顿片刻，道，“霓生，我在雒阳时，便已知晓这蝗灾，不过不是从朝廷里知晓的。”

&esp;&esp;“那在何处知晓？”我问。

&esp;&esp;“从荆州刺史邢绍处。”

&esp;&esp;“哦？”

&esp;&esp;“年前，荆州刺史崔勉告老还乡，是我母亲出力，让邢绍当上了荆州刺史。”公子道，“就在仲秋之时，邢绍送了五百金来，说是给我母亲的节礼。”

&esp;&esp;我说：“知恩图报，自是应当。”

&esp;&esp;“邢绍出身清贫，就算为官之后也无多产业，五百金从何而来。他送礼之时，正是蝗灾正凶之时，朝廷除开仓赈济，还拨了万金筹粮。让蝗灾仍是肆虐，流民四散。我在来路上，问过好些流民，荆州各地都有，皆言不曾见过赈济之物。”

&esp;&esp;我哂然。

&esp;&esp;他并非信口胡言。其实我知道，凡是灾荒，朝廷并非束手旁观，只是每有赈济，总是先肥了一群官吏贵胄。这乃是朝中人人心照不宣的规矩，只是没人会像公子这样觉得不妥罢了。

&esp;&esp;“公子是觉得亏欠了那些流民么？”我问。

&esp;&esp;公子看着我，少顷，浮起一抹冷笑。

&esp;&esp;“我时常想，朝堂上那些人天天说着天下黎民，可他们所说的黎民，只怕不过是高墙大院中的那些人。”他缓缓道，“天下大乱，乃是天下人撬动。黎民不安，自是跟随号令者造反。到了那时，什么世家公卿亦不过粪土，我等便是陈胜吴广之属憎恶之人。”

&esp;&esp;道理是不假，不过公子愤世嫉俗起来的时候，总是这般尖锐。

&esp;&esp;我安慰道：“公子放心好了，便是真的天下大乱，以公子之能，必无可虑。”

&esp;&esp;“我？”公子淡笑，“霓生，我等自诩读书人，天潢贵胄，然真正出了来，连你的一半见识都没有。”

&esp;&esp;我哂然，道：“公子莫忘了，我虽非士人，但我也读过书。”

&esp;&esp;“可你确比我知晓的多。”公子认真道，“霓生，我要费上好一番气力，才可及你。”

&esp;&esp;不知是不是这夸奖来得太突然，我只觉面上忽而热了一下。

&esp;&esp;我想说，公子及我做甚？

&esp;&esp;可看到他正经的样子，又忍不住想打趣。

&esp;&esp;我说：“公子这般看得起我，便不许费大力气。公子想学什么，我可教公子，公子只须每日交一幅字。”

&esp;&esp;我以为公子会像平常一样，立刻识破我的伎俩，“嘁”一声不理我。

&esp;&esp;但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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